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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慢慢地垂下了手。

当面前这个传旨之人将圣旨塞到他的手中时,长孙无忌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臂有千斤之重,无法抬起,将那封罪名不实的诏书给丢出去。

褚遂良贪枉田地,愧对先帝,他呢?

他恍惚间想起了他当年回应陛下那句“条式律令,固无遗阙”之时李治困惑且震惊的神情。

想起这位年轻的天子宣召册立李忠为太子之时深沉的目光。

想起……

也想起他当年在与人宴饮作乐到酒兴正酣时,曾经将自己比作了前朝重臣杨素。

可杨素得到了善终,到了他儿子杨玄感那一辈时才因在洛阳起兵被诛杀,他却要在烈火烹油的富贵之中走向毁灭了。

哈,多可笑啊。

自后方长孙泽的视角所见,当那两名禁军松开他父亲的时候,这位今年已有六十多岁的长者终究还是显示出了脊背佝偻的状态。

他用很轻的声音朝着那宣旨之人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人?”

他要被流放离开京城了无妨,但总得知道,是谁在对他还要来上一出落井下石,也算是死个明白。

听得对方回道:“我的名字你可以不必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父亲乃是莱州刺史郑仁恺,我母亲是房氏女。”

他是房玄龄的外孙。

高阳公主谋反案,房玄龄次子房遗爱伏诛,房玄龄长子房遗直虽被特赦,也被除名为庶人。

这么一算,与房家有关的人里,除了韩王李元嘉外,地位最高的确实是郑仁恺了。

不只如此,他还是荥阳郑氏子弟,正是关东世家的要员。

长孙无忌朝着对方最后看了眼,“那么告诉陛下吧,这个圣旨我接了。”

他长孙无忌认栽。

算来他这一辈子也算是有过风光至极的时候,更见证了李唐的开国,当过辅政大臣,坐过三公高位,已比绝大多数人的人生都要精彩太多。

可惜他曾经得过“聪明鉴悟”的评价,却也输在一个自作聪明上。

如今被押解流放,也算是给他这个仕途画上一个句号。

李治在传递圣旨的时候没有见他,在他踏上前往黔州之路的时候也没有见他。

只有一条特别的诏令,就是让沿途各州府兵依次相送,直到将他送到位于川蜀之地的黔州。

长孙无忌回头朝着后方看去,只看见了朝阳之中的长安城城墙。

那里还是他记忆之中的样子,其中却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也早不见了故人。

“让府兵相送,难道还能显示出陛下的仁慈吗?”他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定是他的残忍呢。”

他这话居然还真没说错。

因为仅仅在半个月后,李治就重新命令李勣和许敬宗复查长孙无忌的案子。

但这并不是要为他翻案。

而是要彻底清除后患。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将长孙无忌这最为权势膨胀的数年履历都给整理完毕。其中的越界举动,更被记载得清清楚楚。

前来黔州的中书舍人袁公瑜名义上是来黔州审讯,实际上则是将这一份卷宗带到了长孙无忌的面前。

他还同时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永徽六年被贬官潭州的褚遂良,在显庆二年受到了韩瑗的连累再度被贬,这一次被贬到了爱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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