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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芝水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好,她光是闻着那股木质的草木香,就心生抵触。
见她满脸纠结,连吟枝弯了弯唇,笑了起来:“你还是跟你小时候一样。”她捏起勺柄,轻敲了敲放在一旁的蜂蜜:“我加了不少蜂蜜,应该没有那么难喝。”
了了这才小小地抿了一口。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连吟枝用调羹搅着水,眼神落在院外,并没有看着了了。
这样的交谈迟早会发生一次,了了并不意外。
她其实没想好……又或者说,她压根没空想。
规划未来的前提条件是有未来可以规划,她当然可以按部就班地读完书,等毕业后选择继续深造或另谋出路。
可因为了致生的离开,她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无论是壁画,生活,还是任何一切,对她都失去了吸引,变得索然无味。
连吟枝似乎也料到了,不疾不徐道:“我替你想了想,你要是想跟你爸一样,这辈子就以画壁画为生,那前途难料。你爸要是还在的话,我倒也不操心你会喝上西北风,可他不在了,没人替你铺路,也没人帮持,你以后大概率是在泥潭里做那个不值钱的泥点子,被甩在墙上都没人在乎。”
了了握紧茶杯,一言不发。
“当然。”连吟枝放下调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守着这个宅子,卖卖你爷爷的字画,不结婚不生孩子,活到八十岁是没什么问题的。”
了了习惯了了致生的宽容豁达,很难再适应连吟枝的说话方式。
她别开脸,看向院中被雨水浇灌得有些狼狈的草木,深感自己也是它们之间的其中一株。没有屋瓦遮雨,也没有围墙避风,只能被迫地承接着风雨的磨砺。
“这样也挺好的。”了了看着连吟枝,忽然说道:“我爸对我本来就没什么期望,我能活到八十岁,给他烧足了纸钱,下去了应该也能继续享福。”
连吟枝愣住,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了了:“你爸这些年就是这样教你的?”
这话听着莫名刺耳,了了皱了皱眉,十分克制才能继续用平静的语气和她对话:“我现在什么样?”
“你现在什么样你不知道?”连吟枝匪夷所思:“这个社会很残酷的,说着人人平等,可它不平等啊。有资源的、有能力的人才能掌握话语权,没有权利,你就什么都不是。你爸对你没期望,是因为他自己就无能。他但凡有点本事,也不至于轮到我来操心你以后的前途……”
她话还没说完,了了用力地放下茶杯,打断了她:“你这么瞧不上他,处处贬低,这难道不也是对你自己的侮辱吗?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厅堂内没有开灯,除了长生灯的烛光外便只有门口的那盏壁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线下,雨丝斜密,如交织的绸绫,绵绵不断。
了了背着光,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可连吟枝深刻地感受到,她在生气,她很愤怒。而她的愤怒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因为了致生。
“你们离婚后,我爸从来没有说过你一句不好。他以前是对不起你,但他已经尽力做了补偿,你不应该在他下葬的第一天就编排他的种种不是。人死事了,麻烦你,尊重一下我的父亲。”
连吟枝哑然无声。
良久,她扶着额头,长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她道歉:“我只是想关心一下你……但每次,都会莫名其妙地争吵起来。”
“不是莫名其妙。”了了绷着脸,脸色仍旧不好:“是你打从心眼里就看不起老了,也看不起我。”
连吟枝总有一股莫名的优越感,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这只蝼蚁。试图用她的眼界、学识和阅历,逼她臣服,受她掌控。她深信自己掌握着最好的资源,有最强的能力,能够给她很好很好的条件。但前提是,了了要做小伏低,完全没有自我地依附她,趋奉她。
可那不是母女,那是主仆。
所以,她们才会一碰面就剑拔弩张,争锋相对。除非她怯懦、庸碌且无能,才会甘愿放弃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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