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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景山敷衍地拱手致歉,嘴上却仍言辞犀利:“臣的意思是,宫中宦官人数太多、权势又盛,如今宦乱未兴,圣人何不趁此良机,去疴除弊?”
“阉人胆小,如此杀鸡儆猴即可……”
李隆基当然听懂了邓景山的意思,但宦官说到底就是家奴,伺候的人少了,生活多少有些不便……李隆基哼哼唧唧,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正面接话。
见李隆基如此情态,众人不由在心底无言长叹——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哪里会知道有多痛?说到底,君是君,臣是臣,圣人又怎能体会到被奴才勒索、欺凌、威胁的感受呢?
或许是听到了众人的心声,水幕骤然亮起。李隆基反应很快,当即低头望去,却见上面端端正正写了两行大字:
「唐·开成四年·十一月」
「唐文宗李昂,李隆基后世孙」
不过几息,那两行字氤氲散去,画面跟随着一人缓缓推进——
集贤殿学士周墀走进思政殿的时候,看到圣人李昂正站在窗前出神。
周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窗外有些萧瑟的花园里,立着一株落了叶子的石榴树。而圣人直勾勾看着那光秃秃的枝干,嘴唇颤抖,细若游丝的声音从两片苍白的嘴唇间游荡而出:
“须杀此辈……令我君臣间绝……须杀此辈……”
周墀一惊,下意识四顾张望。
殿内寂寂,桌上的茶已经凉了许久——那些黄门宦官不知去哪里玩乐,看样子已经离开好久了。
周墀松了口气。他快步上前,轻轻触了下文宗的胳膊,轻声提醒:“圣人,慎言!”
唐文宗李昂从恍惚中回过神,散乱的瞳孔缓慢聚焦。
他年纪不大,才三十不到,但鬓角已经长满银丝,光洁的面颊郁积着一股莫名的沧桑和颓废。
李昂的眉心印着浅浅“川”纹,颇为愁苦,那双眼睛更是空洞死寂,如同黄梅天的江南,让人看一眼就莫名伤感。
但周墀知道圣人为何会变得如此。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
甘露之变。
那一夜,整个长安城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数千位王公大臣的血沁润了大明宫的石砖长廊……横尸流血,狼藉涂地。而他们这位少年君主被宦官挟持着困于室内,他听着门外贤良的呼救惨叫,却连摆出一个悲伤表情的自由都无。
“是朕的错……”
李昂又望向了院里那株石榴,光秃秃的枝丫伸向天空,如同一双双绝望的手。他恍惚地自言自语,声音轻而痛:“当初要是朕坚持一下,不斥李训,不和那群宦官入后宫……”
“圣人!”周墀不忍地皱起眉:“这不是您的错!”
“是仇士良他们把您劫入后宫,不是您主动逃进去的!”
“若是我不斥王训……”
“王训当时败绩已露,您保全自身才能谋得长久!”
李昂垂眸:“保全自身,又有何用?傀儡一具,何来长久?”
周墀条件反射地回头四顾。他想了想,最后干脆细细检查了一遍门边窗角,确定门外没有监听的宦官,这才擦着冷汗回到李昂身边。
李昂沉默地看着他做这一切,脸上有种麻木的无所谓。
周墀将冷茶递给李昂,痛心地摇了摇头。
这原本该是喜爱赏花看戏的年纪,可他的圣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笑了。
别人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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