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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战甲,手提砍刀。他看上去约莫六十岁,一张面孔长得甚是平淡,此刻却疾言厉色,横眉怒目,正是平卢兵马使、安禄山的同僚史思明!
安禄山“啊”得一声,猛地扑到石潭边。
就在他探出脑袋的那一刻,水幕再次发生变化——
镜头缓缓拉远,露出全貌。这原来是在军帐中,史思明站在帐子最前方,身侧都是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看模样正是他军中的手下。
史思明的对面,正跪着一群人。
为首的男人身形肥胖,如一团融化的蜡油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缩着脖子哀求地望着史思明,声音虚弱、不停发颤:“大圣周王……你不是来救我的吗?看在太上皇的情面上,你、你就饶了我吧!我愿上表称臣、奉上玉玺,拜你为帝!”
“啊!我儿!”安禄山大喝出声,既惊又痛。
那个跪在地上对史思明苦苦哀求的男人,正是他的儿子安庆绪。安庆绪此刻哪里有刺杀安禄山时的得意傲慢,他畏缩在尘土里,如一只哈巴狗般对着史思明奴颜卑屈、百般乞讨。
安禄山又气又恨。
他才从被儿子宰了的悲痛中恢复过来,这会儿又要看着儿子被人宰!
贼老娘的,他老安家真是倒了血霉!
安禄山心痛如绞,但在场其他人却松了口气。
的确是皇上杀了皇上……不过都是伪皇,无人在意。
太子李亨激烈喘气。
大起大落间,他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力气,手臂一软,靠着亭栏的身子缓缓滑落……
或许是出于心虚,李隆基这次居然伸手捞住了儿子。
李亨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到刺目的明黄,他虚弱地喊了一声“父皇”。
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些博得怜爱的话语,又或者干脆哭几声……但不知为何,李亨却觉得无比疲惫,像是肩上压着山、嘴里堵着绳,他无法开口,也不愿开口。
他蓦地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太子妃哭着收下和离书的夜晚。
韦氏攥着和离书,声声凄厉“我父兄清白”。而他背对着她,连说一句“我都知道”也不敢,只能沉默地望着窗外,在哀戚的哭声中紧紧握拳。
他当时也很累,他现在也很累……他好像一直都这么累!
父皇啊……父皇!
李隆基尴尬挥退上前“救驾”的侍卫,亲自把李亨架到了椅子里。
见儿子垂泪不语,李隆基讪讪坐到李亨身边,拍着他的手背以示安抚。
李亨麻木地提起一个谦卑微笑,眼睛却始终没有望向李隆基,只是木然地盯着不远处的石潭:“父皇,我们接着看吧。”
“好、好。”李隆基赶紧应声。
见亭中父子气氛僵硬,众人心下叹息。但天家之事,他们做臣子的哪好插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默契地调转目光,将注意力放回了逆贼“史思明”身上……
水幕中,安庆绪苦苦哀求,但史思明却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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