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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之乱’。所谓‘安史’,取自这场叛乱中两名贼首的姓氏,即安禄山和史思明,他们都曾是唐玄宗李隆基最亲近的臣子之一。】这句话如同天雷灌耳,把在场众人劈得大惊失色,几近魂飞魄散。李隆基一怔,随即勃然变色,抬手将桌台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青瓷裂开的声响如同一声警示,侍女侍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跪倒在地,各个打着摆子,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而刚才曾痛骂玄宗“昏庸怯懦”的高力士此刻也两股战战,他握着拂尘的手心沁出一层湿滑的冷汗,眼见天子盛怒,高力士的眼睛扫过不知所措的杜甫和花容失色的杨贵妃,最终定格在安禄山身上——这不就是水幕提及的“贼首”吗!
“来人,护驾!快把贼首拿下!”
高力士扯着嗓子,猛地冲上前挡在了李隆基和安禄山之间。侍卫们纷纷拔刀指向安禄山,安禄山脸上的肥肉因惊怒与慌张颤抖着,他喘着粗气倒退了几步,但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
他先是转身扑向杜甫,拽着他的领口大声质问:“春望!你有没有写过春望?!”
杜甫惊恐地摇摇头,不明白这又与自己有何干系。
见状,安禄山猛地回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声沉闷,却足够响亮,像一袋水泥砸在地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安禄山抬头迎上李隆基冰冷的视线,两行眼泪顺着肥肉的间隙缓缓滑落,“啪嗒啪嗒”得掉进衣领,看上去既狼狈又滑稽。安禄山恍若未觉,只扯着胸前锦缎放声哭嚎:
“圣人!臣对圣人是一片忠心啊!臣最听圣人的话了!”
“这女人是妖孽,这是妖术啊!有人想害臣,还请圣人明鉴!”
安禄吃力地蜷缩起肥胖的身体,将鼓胀的脑门撞向地面,一时之间“砰砰砰”的磕头声响彻亭子。
李隆基冷漠地看着,他下意识去摸拇指上的玉扳指,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已经赏给安禄山作添盆了。他收回手,盯着安禄山的目光越发不善。
见李隆基没有说话,安禄山心里一咯噔。天威难测,他不敢把希望全赌在李隆基的一时心软,于是他立刻一转攻势,将求情对象改为了贵妃杨玉环。
“干娘,你要给禄儿做主啊!禄儿一心向着干娘和圣上,不敢有一丝一毫不臣之心。禄儿的忠心,干娘您都是看在眼里的啊!”
被点到名的杨贵妃吓了一跳。
说实话,安禄山那涕泗横流的模样实在有些恶心,像皱巴在一起的猪脸。真正打动杨玉环的,是那句平平无奇的“禄儿忠心”。
想起安禄山这些年献上的各色宝物,又想起他伏低做小、卖力逗趣的憨样,骤然没了这个钱袋和乐子,杨贵妃不由觉得惋惜。更何况,若是仅凭那水幕月兮一句话就折了她贵妃的人,说出去自己这面儿要往哪搁!
如此一想,杨贵妃顿时决定要护安禄山。
她给安禄山使了个眼色,随即莲步轻移,将一对藕臂缠上李隆基的臂膀。她先是轻轻摇了摇男人的手臂,见李隆基没有甩开自己的手,这才出声劝慰:“三郎,这月兮话语意未尽,不妨再听片刻。”
李隆基也正作此打算。
几秒内,他情绪大起大落、思绪千回百转。但最终,他仍不愿相信自己就是那水幕中丢脸的玄宗。抱着一丝希望,他决定回去之后就下诏书,自己百年后,庙号万不可用“玄”。
朕是朕。
玄宗是玄宗。
水幕骂玄宗,与朕何干?
为了向亭中众人表示自己与“唐玄宗李隆基”毫无干系,李隆基毅然喊起了安禄山,甚至出言安抚了几句。只是不知何故,他却偏偏忘了让侍从们放下对着安禄山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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