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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这孩子彻夜翻阅医书寻得。”
顾凌洲披衣而起,在窗前站了片刻,叹道:“去把他叫来吧。”
顾忠一喜,应是。
不多时,顾忠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个长匣,面有异色。
“阁老……”
顾凌洲转头问:“怎么了?”
顾忠将长匣放到书案上,道:“管事说公子天亮前就回去了,只留下了这个。”
顾凌洲到书案后坐了,打开长匣,亦是一怔。
匣中放着一沓宣纸,一柄玉尺,和一封信。
每张宣纸上都工整写满字,顾凌洲看了看,是针对那本他正在编撰的书册补充的各种详细案例。
顾凌洲接着取出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恩师在上:
弟子幼失怙恃,未承庭训,性若野草,桀骜难驯,承蒙恩师不弃,收入门下,赠予玉尺,传道授业,教以君子之道。世上能称亲人者,唯恩师一人。
弟子本应感激涕零,恭侍恩师左右,敬同于父,永志师恩。
然弟子心有夙愿未偿,锥心刻骨,终日难忘,终要辜负恩师期盼,违逆恩师教导。弟子自知无颜忝居顾氏门下,败坏顾氏清誉,故将玉尺归还,自请逐出顾氏门下。只盼来世能结草衔环,再奉巾栉,以报师父大恩。
不肖弟子瑾瑜拜上。
第170章 诗万卷,酒千觞(十六)
顾凌洲握着那封信久久说不出话。
顾忠显然也没有料到卫瑾瑜会主动归还玉尺,脱离顾氏门下,一时也只剩震惊。
直到门房声音在外响起:“阁老杨御史来了。”
杨清过来,一为探视恩师病情,二为例行禀报督查院内事务。进到书阁一眼看到摆在案上的长匣和玉尺杨清亦愣了下。
杨清看向顾忠顾忠只叹口气,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毕竟,天下学子无论什么出身都以拜入顾氏门下为荣,何况还是家主门下,阁老收的这些弟子里这还是头一个主动脱离师门的。且不论在外会引发何等轩然大波便是阁老自己怕心里也不好受。
顾凌洲收敛起思绪让顾忠先将东西收起,才问杨清:“这几日诸部可还太平?”
杨清在一侧坐下苦笑摇头。
“师父既如此问想来心中有数。其他部还好,眼下户部可真是快乱成一锅粥了。”
“因为军饷的事?”
“是之前户部亏空为了筹措军饷向上京城内一百余家民间商户借了一笔款子谁料到了还款日户部却拿不出钱来,反而以积压的茶叶抵款一个商户为此直接自缢在户部衙署前,剩下的商户听闻消息,正聚在户部门前闹事呢,听说连兵马司都惊动了。”
说到此,杨清道:“军饷消耗靡大,听闻户部此次借款,数额高达数百万两之巨,眼下兵荒马乱,生意不好做,户部摊派任务,实力强一些的商户还好,实力弱一些的商户,为了筹钱完成朝廷任务,几乎倾家荡产,好不容易等到还款日,却只受到一批堆积多年的茶叶,如何能不绝望。”
顾凌洲皱眉。
“之前户部不是申请卖了一批贡缎么?”
“是,但弟子听说,那一百万两银子都被挪作了他用,其中一大部分便是补发拖欠的官员薪俸,还有一部分,用作了长公主祭礼、良辰宴。”
顾凌洲久在朝中,自然一听便明白其中关节。
这也是他再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大渊这座曾经固若金汤的大厦,在一次又一次的风雨摧折中,已经如此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他虽坐在书阁一隅,甚至已经听到了房梁深处裂纹一寸寸裂开的声音。
顾凌洲问:“良辰宴还未开始罢?”
杨清回道:“尚有半月之期,只是按着惯例,户部已经提前将款项拨出。”
顾凌洲直接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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