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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乾纲独断,陛下不顾龙体,夤夜过来,应该臣等惶恐才是。”
顾凌洲则吩咐在殿中侍奉的内侍:“去搬一把椅子过来。”
内侍应是,不多时,便搬了把紫檀木雕花木椅过来。凤阁素来以三位阁老为尊,内侍正迟疑将座椅放到何处,顾凌洲已道:“放到正中,将本辅与韩阁老的座椅移到下面。”
天盛帝忙道:“阁老不必如此。”
顾凌洲道:“尊卑有别,岂可混淆,陛下请就座。”
天盛帝坐了过去,曹德海与章之豹分列左右站着。皇帝望着众人,面上露出几分伤情,道:“方才诸位爱卿所言,朕都听到了耳中。”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西京是大渊之痛,何尝不是朕之痛。是朕无能,没能守住祖宗与先皇留下的基业,才让十三城落入狄人之手。若非先皇将江山托付与朕,朕不敢不以这副羸弱残躯挑起宗庙社稷,忝居高位,早在十年前,朕便该以死谢罪。”
曹德海先噗通跪了下去。
含泪道:“陛下这般说,老奴便该先去死!”
天盛帝握紧座椅扶手,含恨道:“你一个奴才,怎会明白朕的心情!犯下如此罪孽,便是一死,也难赎朕的罪过!”
殿中群臣听得皇帝此言,纷纷起身道:“臣等惶恐。”
“朕的罪过,朕自己知道,爱卿们不必为朕开脱,日后到了九泉之下,朕也是要向先皇负荆请罪的。”
语罢,皇帝目中竟流出泪。
世家官员神色不一,寒门出身的官员跟着抬袖抹泪,顾凌洲自椅中站起,躬身道:“西京之事,归根到底,并非陛下之错,陛下何必如此自苦。”
“曹德海,还不速去取巾帕来。”
曹德海应是,紧忙从地上爬起,取了块明黄丝帕过来,为天盛帝拭去眼角泪痕。
天盛帝惭愧坐直身体:“是朕失态。”
“朕知道,西京一日不收复,百姓便要戳着朕的脊梁骨骂,但有一丝希望,朕都恨不得立刻挥师西下,将狄人驱逐出大渊疆域。朕恨自己不是大罗神仙,变不出军粮,朕更恨自己身子不争气,不能如先帝一般御驾亲征,亲到前线抗敌。除了恨,朕还怕,怕六年前的悲剧重演。一万北境军精锐部队,几乎全部葬身在青羊谷,也不知是上天在惩罚朕,还是祖宗觉得朕不堪大任,降下如此罪责。若是朕犯下的错,回回都要将士们用命去填补,朕宁愿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骂,指着鼻子骂。”
“朕还是那句话,若各部真能勠力同心收复西京,朕便是给诸位爱卿跪下,也是可以的!”
在世家官员看来,皇帝想要趁机收复西京的心思自然可以理解。
今夜突然出现在凤阁,显然也是要借顾凌洲与韩莳芳两位阁臣的威势,将收复西京之事定下来。
在世家眼里,皇帝倚仗谢氏,如果谢琅能收复西京,皇帝便多了一个可以倚仗的力量。
户部尚书刘茂第一个坐不住,直接行至殿中,直挺挺跪了下去,道:“户部粮仓早难以为继,若陛下执意如此,臣只能辞官归乡了,这户部尚书,谁有本事当便由谁来当吧!”
其他参与议事的户部官员亦纷纷跪了下去。
“臣等亦愿辞官让贤。”
除苏文卿外,一众兵部官员亦跪了下去。
“禀陛下,兵部亦难以为继。”
“若陛下执意如此,臣等亦只能效仿户部诸位大人辞官了。”
其他各部中世家官员也依次跪下。
天盛帝望着跪成一片的朝臣,目中一片颓然和沮丧。
唯卫瑾瑜坐在原处,冷漠地望着眼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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