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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方细问:“叔父,到底怎么回事?”
魏怀摆手让仆从都退下,坐到太师椅中,素来八面玲珑的面孔此刻竟一片颓丧,道:“雪青,叔父这回怕真要大难临头了。”
魏怀少小离家,靠着自己本事在上京闯出一大片天地,在亲朋乡里间一直是传奇一般的存在。魏惊春从未在这位叔父面上看到过这样沮丧的神色,不由心下一紧,道:“有什么难处,叔父尽管说出来,侄儿帮着叔父一道出出主意便是,怎么就到了大难临头的境地?”
魏怀:“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一年前,我与湖州一位商人做的绸缎生意么。”
魏惊春点头。
“记得,叔父不是说,那商人所供绸缎品相极好,不仅绣工精致,价钱也十分公道,比苏州本地的绸缎亦丝毫不差。”
“没错,正是这回事。”魏怀目光复杂看向侄儿:“当时叔父实在爱那绸缎爱得紧,自觉淘到了好货,直接一口气从对方手里将全部货物都订了下来,后来销量果然极好,叔父紧接着又订了第二批,第三批。可直到今日,叔父才知晓,卖给叔父绸缎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湖州商人,而是、而是——”
“是谁?”
“是姚氏的人!”
“什么?!”魏惊春脸色霍然一变。
终于明白魏怀这满脸颓色从何而来。
魏怀满目懊悔:“姚氏供给叔父的那批绸缎,也并非他们绣娘自己织成,而是姚氏借用职务之便,从湖州织造局里倒运出的贡缎。如今朝廷着户部清查姚氏资产,这批贡缎被查出来也是早晚的事,到了那一日,叔父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魏惊春便问:“叔父总共替姚氏倒卖了多少贡缎?”
魏怀:“前前后后,原缎和各类绣品加起来,有六千多匹。”
南方这些产丝大州,一年上贡给朝廷的贡缎也才数千匹而已,六千多匹贡缎不算多,却也绝称不上少。
“叔父素日里最是明察秋毫,怎这次轻易着了对方的道儿!”
魏惊春沉痛闭目。
整整六千匹贡缎,别说现在姚氏一族是谋逆重罪,就算姚氏没有谋逆,此事被查出来,魏怀也难逃重罪。
魏怀何尝不自责:“都怪叔父当时被那批绸缎的品相迷了眼,一时失察,铸下如此大错。你是不知道,叔父自幼长在苏州,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布料与绣品,却从未见过针法那般独特、做工那般精美的,叔父……真的实在太喜爱了。叔父自作自受,无论最后结局如何,都无话可说,可叔父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你啊雪青。”
“你好不容易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到上京来,考得功名,入了户部,给你爹和咱们魏氏长了这么大的脸,若是因为叔父的原因牵累了你,叔父百死莫赎,也无颜去见魏氏列祖列宗啊。”
魏怀的心痛与懊悔溢于言表。
魏惊春心下一酸,想起自入上京,这位叔父对自己的种种照拂与关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叔父先不要慌。此事叔父亦是受人蒙蔽,而非在知情的情况下为虎作伥,侄儿想,就算朝廷真清查出那批资产,只要叔父能找出当时贩与你绸缎的的那名商人,证明一应事都是姚氏策划,自己并不知情,朝廷也不会判叔父重罪,最多让叔父上缴所有盈利与赃款。”
魏怀道:“若能如此,自然最好,可叔父上一次与那胡喜见面,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要不是从一位同行口中听说其真实身份,恐怕至今仍被其蒙在鼓里。叔父怕的就是胡喜跑了,此事再也说不清楚。”
魏惊春也知此事棘手,道:“叔父眼下要做的就是尽力去找胡喜,其他事容侄儿慢慢想想。”
告别叔父,魏惊春心事重重走进魏府院中。
庭院阒寂,只有东厢屋里还亮着灯,隔窗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伏案书写。
魏惊春慢慢走了过去。
孟尧正写家书,听到敲门声,搁下笔,起身去开门,看到立在门外的身影,有些意外:“雪青?”
魏惊春问:“我能进去坐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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