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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后衙被大雨冲毁了一排芜房和一道院墙,翻新重盖,文尚大约就是看准了那个时机,将张避寒尸骨埋进了后衙地砖下。”

“弟子之前觉得文尚此举太荒唐,然而仔细想想,这正是他傲慢高明之处,毕竟若不是知情人站出来指认,谁也不会想到,公署衙门会成为埋尸之地。”

“文怀良固然可恶,文尚身为礼部尚书,文氏家主,纵容其子为恶,残害下属官员,比文怀良更可恶百倍千倍。”

督查院值房,杨清向顾凌洲回禀着审讯进度。

顾凌洲拿起文怀良的判决书,提起朱笔,在上面勾了一个斩字。

杨清一惊。

“文怀良毕竟是文氏少主,师父如此做,怕要得罪整个文氏。”

顾凌洲道:“文怀良恶行昭昭,不斩不足以平民愤。”

“至于文尚,就看陛下如何处决了。”

然而此事显然不是皇帝一个人能决定,文尚被捕入狱的第二日,京城诸世家就联合上书,请求天盛帝看在文尚为国操劳了一辈子的份上,宽宥文尚教子不严之过。

禁中最终下达旨意,革去文尚礼部尚书一职,逐回原籍,永不录用。念其只有文怀良一个独子,文怀良的斩刑最终要改判为流刑,发配西南充军。

文尚显然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自入狱起,便泰然而坐,不见任何焦惶色,出狱之日,更是命家仆端来盥洗之物,为他盥洗梳洗,又换上了崭新干净衣袍之后,才一脸傲慢自牢中走出,不似囚犯,倒似长官巡查。

杨清站在不远处,看文尚大摇大摆走出。

跟在杨清身后的两名年轻御史愤怒道:“这文尚气焰也忒嚣张,听说他要出狱,一大早,外头就站了许多礼部官员迎候,这文尚分明已经被革去职务,这些人竟还如此奉承着他!”

杨清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们不是给文尚面子,而是给文氏和背后支持文氏的那些世家面子。”

文尚出狱,有礼部官员迎接,文尚离京,更是有无数门生故吏相送。

虽被革去了职务,为文尚送行的车队,竟然塞满京郊长道,文尚这一遭,不像被逐回原籍,倒更像衣锦还乡。

在众人目送下,文尚一身儒袍,登上了回乡马车。

马车辘辘前行。

仆从在外道:“西南是裴氏地盘,那裴氏就是看在家主的面子上,也不敢太为难公子,等过两年,过了这阵风头,家主和公子便有团聚之日了。”

“是啊。”

文尚洋洋一笑。

“顾凌洲想同老夫斗,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江左顾氏屹立江左不假,可上京城里,还轮不到他顾氏说话。”

“今日之仇,总有一日,老夫要讨回来的。”

又行了一段路,仆从忽道:“家主,前面亭子里好像有人。”

一个护卫模样的人紧接着出现,站在道中,道:“我家公子请文大人上亭中一叙。”

文尚掀开车帘,狐疑问:“你家公子是何人?”

“是大人的故人。”

“故人?”

文尚越发狐疑不定,遥遥往亭中一望,果见停下坐着一个着素色衣裳的人,因对方背对他而坐,他只能看到一个挺拔如竹的背影,并看不到脸。

今日送行人太多,难道真是遗漏了什么故交?

护卫接着道:“我家公子说,大人应当记得这处亭子的。”

京郊路边建有许多这样的长亭,作送别之用,此地已经有些荒僻,亭子也是建在河边。

但文尚却记忆深刻。

因当年初入上京时,他便曾在这座亭子里休息,并在此偶遇游猎归来的先帝。先帝以金杯作盏,请他饮酒,他自此开始通达之路。

可对方如何会知道此事?

左右时辰还早,文尚便整理了下衣袍,下车,命仆从在原地等候,起身往亭中走去。

他倒要瞧瞧,这是哪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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