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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说了,她就没什么可赘述的了,勉强笑着周全,“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

皇帝便不再追问了,沉默着用巾帕包住她的伤口,转头吩咐章回:“去找金疮药来。”

章回忙不迭去承办,大帐里幽幽弥漫起浓稠的静谧,他就站在她对面,金色的灯光勾勒出他侧脸的线条,冷而硬。

如约悄悄抬了抬眼,见他眉目深邃如幽潭,也许发现她在偷觑他,却忍住没有回望,只道:“都弄成这样了,就不要强颜欢笑了。你不疼吗?”

唇角上仰的银钩终于消失了,她耷拉下眉眼,轻声道:“疼啊,但是疼得久了,习惯了。只要掩在袖子底下,就没人看得见。”

她轻描淡写的话,在他心头狠抓了一把。有些感情很难自持,他还是泄露了天机,“是朕的错,那天应该把你追回来的。现在后悔,好像来不及了。”

如约听他这么说,一直悬浮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膛里。

紧紧咬住唇,她知道自己看见希望了。她孤身一人在这世上讨公道,没有动刀动枪的本事,也没有推翻皇帝的手段,她唯一的本钱,就是她自己。利用感情,或许听上去不光彩,但只要能达到目的,光彩值几个钱!世事轮转,一切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就像枝头的果子随时令成熟,时间没到,你只有眼巴巴地看着它。

早前她也有些遗憾,就这么狼狈地出宫了,但现在看来,一切仍是最好的安排。

回旋的余地变大,反倒可以一箭双雕。

但她懂得,一团火般扑向他,很快便会让他厌倦。须得轻重得宜、循序渐进,才是钓鱼的最好方法。

遂按捺住住起伏的心潮,卑微地说:“万岁爷和娘娘都是为臣妇好,原本这姻缘,任谁看来都是很稳妥的……”忽而又转了话风,“万岁爷,臣妇听说贵嫔娘娘眼下不在宫里了?请万岁爷息怒,母家不成器,不该牵连娘娘……”

皇帝哼笑,“你自身难保,还惦记她?要不是她,你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嘴里说着,手上放轻柔,揭开压制了半天的巾帕,查看伤口是否还在渗血,一面又道,“你早不是她宫里的宫女了,用不着低声下气替她哀求。人要学会先保全自己,再顾念他人。余夫人,朕想听你一句真话,这伤是不是他弄出来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火候差不多了,要是继续敷衍,就不讨人喜欢了。她踟蹰了下,终于向他坦言:“万岁爷跟前,臣妇不该扯谎隐瞒,原本想着家务事上不得台面,何必惊扰圣驾,但这伤口不争气,不知怎么崩开了……余大人那脾气,确实难琢磨,昨晚上他来瞧我,看见我正绣御前的活计,脸色就不大好,责问我招揽这个,是不是还想回宫里去。”她说着,眼泪莹莹挂在眼睫上,略稳稳声气儿才又道,“我哪儿能有这个心思,无非做惯了这些活计,愿意替御前分分忧罢了。可他不依不饶,提起早前贵嫔娘娘干的糊涂事,越说越恼火,就上来抢我手里的剪子。结果一不留神,划破了我的胳膊,倒也不是成心的,更不是对万岁爷有什么不满,还请万岁爷别误会。”

她到这个时候还尽力维护着余崖岸,让人听出了满心的惆怅。

皇帝没想到,在他不曾察觉的角落里,有个女人因他受了这些委屈。先前不知道就罢了,一旦知情,心里的愧疚便不断壮大,到最后实在觉得很对不起她。

至于那个余崖岸,曾经倚重的利刃,早晚会有不趁手的时候,他并不对此感到意外。心里生出些许鄙薄,只是看在他以前的功勋上,暂且不去动他罢了。

但眼下的事要解决,他沉声道:“朕回头召见他,找机会向他澄清,让他好生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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