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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开阔的四方水井下,只剩陆八蛋低声啜泣的声音。
显金伸手吃了块绿豆糕,细嚼慢咽后,语气清淡,“行了,别哭了。”
陆八蛋听显金终于开口,不辩解没喊冤,蒲扇大的巴掌狠狠地左右开弓,“啪啪啪”的,扇得脸上不到二两肉东南西北乱飞。
周二狗有点不落忍,抬头看自家贺老板,却被显金身边的锁儿拿目光一通乱骂。
周二狗:真是神了,他竟然在黑胖锁眼神里看到了骂人的具体字眼——比如“孬种”“蠢货”“软蛋”诸如此类杀伤力极大的丰富词汇。
显金平静且冷淡地看着。
她没喊停,陆八蛋就一直扇。
带血的唾沫喷到烫金不断纹青砖上,显金方出声,“好了,你把我地砖弄脏了。”
陆八蛋双颊肿得老高,“我错了我错了!掌柜的,我错了!”
干瘦嶙峋的中年男人痛哭流涕,总叫人莫名心……心情不太好。
“那白家找了我三次!”陆八蛋手撑在地砖上,手掌心下就是他和着鲜血的口水和泪水,“他们做局……我婆娘……您知道的,我婆娘好赌……他们聘了三个混子在富顺宝斋做局哄我婆娘借下将近二百两银子的赌债……当时我们被封在绩溪作坊,他们就……就把我婆娘带着金戒指的断指丢到我寝舍门口,我只能半夜三更溜出去见他们……”
鼻涕、血、唾沫、眼泪混杂在一起,像浑浊又恶心的、放置很久的颜料。
显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找了我三次,我都没答应……”陆八蛋哭得肝肠寸断,手死死捂住胸口,“他们的刀都割破我婆娘脖子了,我婆娘哭得嗓子都哑了,求我救她……掌柜的,掌柜的,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事多但银子也多,您从未拿我是五老爷荐过来的人冷淡我、欺负我……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啊!掌柜的,我实在没办法了!掌柜的!”
十五个崽子心惊胆战地看。
其中一个哆哆嗦嗦发问,“……咱们做纸,这么危险吗?”
还有可能被人做局!不仅自己危险,还有可能祸及家人!?
新崽子瑟瑟发抖。
第一批绩溪作坊·最强班霸·班主任钟大娘女士一记眼风横扫过去,低声斥道,“你们这水平、这档次,谁吃饱了撑的来给你们做局?且再混几年罢!”
不仅被骂,还被侮辱的新崽子绝不敢在钟大娘面前造次,立刻紧咬牙关、闭上臭嘴。
显金低眉将绿豆糕吃完,拍了拍手,碎屑掉了一地,简简单单一句话,“想来也是有苦衷的。”
陆八蛋瞬时破涕为笑,双腿滑跪到显金跟前,“掌柜的掌柜的!是是是!真的有苦衷...”
“能理解,但无法原谅。”显金目光平和地看向陆八蛋,“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个道理,生意人都明白。”
“你在我手下做工,快两年了。我从未追究过你的来处以及来意,所有机会,别人有的,你也有。我让你管账、让你管两间铺子的账,你的薪资我开到了瞿大冒管事的级别,我无论走哪里,都把你们带着,我们经历过生死考验,从苦里来,到甘中去,风风雨雨云归处,我感念你的好,也竭尽所能对你好。”
那年除夕,大家怕她与陈敷独守泾县孤独可怜,便自发回来过年。
其中就有陆八蛋。
这个胆小怯懦但心眼不坏、思想固执但想法单纯的中年男人。
显金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前行的意义。
前行路上,有人走丢,有人长随,有人承受不住压力与辛劳,有人被别处的风景吸引,一路走去,兜兜转转,身边的人或是丢,或是捡,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几人步履相随,其他的,总是流水如落叶。
“你婆娘被人做局,你告知我,我难道没有能力帮你解决?”显金抬起头,目光环视一周,“既然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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