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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他再想什么,忽然,眼前寒光一闪,是影二又出了一剑。张皎心念未动,手已扬起,两手在他小臂上一扭,便即夺下剑来,反手向他脖颈间划去。
他头脑当中一片空白,可出手时直指要害,到底未偏上半寸。当他回过神来时,他正坐在影二腰间,将他按在地上,手中的剑还滴滴答答地淌着鲜血。
思绪回到他的身体,他这才终于缓缓地想:影二方才为何躲都未躲?这念头生出以后,他心中有如长夜电闪,霎时雪亮——那把短剑不该这么容易便被他夺下,甚至影二一开始便不该主动现出身形,也不该选在守备严密的刘瞻帐中刺杀自己。
他浑身激灵灵地打着哆嗦,瞧向影二的眼睛,却见他正深深看着自己,露出一个很浅很浅、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说:“谢谢你,小七,好好活。”从他喉咙间喷溅出无数滚烫的鲜血,说完这句,不待张皎再说些什么,他神情一松,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张皎大睁着眼睛,好像被人剜出了心、翻出了肠子,万剑攒刺,痛到极处,甚至觉不出痛来。他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来,浑身的筋肉都挛缩成一团,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当中忽地断掉了——
天啊!
隆隆的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他被揉得碎了、吹得散了、碾作齑粉了,只余下一只沾满了鲜血的右手,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短剑,剑上的利芒直射过来,烟炎张天,将他烧得灰飞烟灭。
脚步声、呼喝声纷纷杂杂地靠近,忽然,从那里面传来一道低低的呻吟。张皎霍地回过头去,见刘瞻仰面躺在地上,又咳出一股血,却吐不出来,只卡在喉咙间。他吸不进气去,无力、却挣扎着努力喘息。
张皎几步抢上前去,扑在刘瞻身边,一面托起他的头,让他吐出口中的血,一面伸手按住他胸前那个汩汩涌血的伤口,可滑腻腻的血珠一颗一颗地从他手掌下面跳出来,他捂不住。
随后,他手背上忽地一凉。那是种不可名状的寒意,从他皮肤间直透而入,倏忽间钻进他骨头缝里,让他抖得愈发厉害。
刘瞻握住他的手,对他微微一笑,“没事了。”
“殿下!殿下!” “保护殿下!”
侍卫提刀冲入,见刘瞻躺在地上,身上涌血,忙拥上来。刘瞻怕追究下来,张皎自己分辩不清,被人为难,强撑着对众人道:“帐中进了刺客……咳咳……张皎、张皎护卫有功……手刃……手刃了刺客……我……”
他撑到现在,已殊为不易,眼前一阵阵发黑,心头一阵阵发紧,用尽了力气,却再吐不出一个字来,终于撑持不住,在张皎怀中歪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
那是一片茫茫的黑暗,脚下的路无边无际地向前延伸着,看不见尽头。刘瞻似梦似醒,举目看不见半点亮光,他却脚步不停,拼尽力气向前走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所想,不是他的父亲。他还有二十多个兄弟姊妹,他从来不是其中特别的一个,父亲又日理万机,自己的死,于他而言不过一声叹息,两滴眼泪而已。或许夜深人静之时,父亲会为他呜呜咽咽地弄一阵箫,可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
他想的也不是母亲。他死之后,母亲会为他伤心,或许还会悲痛欲绝,但那以后也不过是在她心中多添了一件怨尤,让她往后指天咒地时又多一件事情可骂。他几乎能想见母亲披散着头发坐在床头,痛骂他既当不上太子,又早早地死去,哭他短命,又骂他不孝,反反复复,无穷无已。
他想的也不是朝廷。朝中有蒯茂、褚和这般的大臣,边境有秦恭、耿禹这般的将军,他虽为亲王,身份尊贵,可是这偌大的国家,有他没他也都没什么差别。身为皇帝长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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