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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既然士兵会哗变,那百姓为什么不会?
可是百姓手中并无兵刃,他们也不会战阵、没有将帅指挥,更不会彼此配合:他们赢不了的。
周行训却无端端地想起了前朝,是更早一点、梁立以前的前朝。
江北一带的流民汇聚成势,这种流民战斗力极弱,以王朝末年那衰微的兵力,派点正规军过去、就能轻而易举地镇压。但是也只是镇压而已:朝廷军刚走、流民就重又汇聚,明明屡次战败,人却越来越多,竟至了百万之众。他们在累累尸骨中学会了应对战阵、在斑驳血痕中学会了向前冲锋,昔年的乌合之众再无人敢视为癣疥,他们有了载入史册的赫赫之名“乞活军”。
百姓的、哗变吗?
看着周行训好像陷入什么思索,卢皎月瞥了人两眼,到底缓声,“《离娄》有言,‘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1]
周行训往桌子上一趴,非常痛快地,“好吧。朕回头就去读《孟子》。”
周行训没对那份日夜兼程送来的急报批复什么。
怕卢皎月觉得他怠懒,他还特意解释了一句,“这种加急信里写得内容有限,还不知道复州那边是什么情况。若是贸然下令,与后续安排撞了,反倒不合适。陈邃跟了我那么多年,这点守城能耐还是有的,要是白送的城池还丢了,他那另外八根手指头也别要了。至于其他的……等正式的奏表送来再作安排吧。”
周行训神情中带着点新奇的意味。
要是这是一份战报么,给他点线索,他能一瞬间把前线的情况猜得七七八八。但是眼下这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唔,先看看。
他像是只把爪子摁到水里的猫,又谨慎又警惕。
卢皎月忍不住笑了一下,“好。”
周行训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相反,他有点开明过头了。他会飞快地接受一切对自己有用的东西,然后死死抓在手心里。
……
有了这么一出,周行训再看送上来的奏表,好像找到了一个全新的角度。
明明是看惯了都觉得厌烦的东西,却突然变得新鲜起来。
只是不过往下看了几份,却突然神情微顿。
他假装自然、实则动作飞快地把那份卷轴重新卷起来。
提落笔的节奏都不对了,卢皎月想要无视都很难,她不得不开口:“怎么了?”
周行训飞快反驳:“没什么!”
但到底还是悻悻地将那份卷轴重新打开,“就是前几天放鸢的那事,谏议大夫陶遗业来参我来了,真是闲的他。”
卢皎月:“……”
周行训还好意思说!!
他前几天突然神秘兮兮地跑过来,说是找到个放风筝的好地方,一路跑马过去玩了半天,回来之后,卢皎月才知道:那是礼部选的、新修祭台的地方。
这时候祭祀的地位重要到什么程度呢?
国之大事,在戎与祀。[2]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两件事,一个是打仗,另一个就是祭祀。
要是换个皇帝、换帮大臣,周行训这做法、第二天就能被谏言彻底淹了。而不是像现在,几天过去了,终于有人想起来上封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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