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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辇缓缓朝含元殿靠近,新帝与摄政王甥舅俩素来亲厚,常常同乘一辇来上朝。
不久后,辇车停靠在含元殿门外。含元殿外重臣齐齐恭迎新帝与摄政王,在听见新帝让他们免礼后,才缓缓起身。
裴景先在行完礼后自百官中出列,恭身上前一步,朝金辇上的人道:“启禀陛下,启禀摄政王,家父裴敬抱恙在身,今日未能前来恭迎摄政王回朝,还望见谅。”
这话意思虽恭谦,只是语气听上去没有半分让人见谅的意思。
一瞬周遭皆静。
含元殿外众人纷纷低头屏息,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置喙半句。
摆明了是下马威,可就算摄政王心里清楚明白,没有证据,也不能怎么样。人家“病”了,又好声好气地求你见谅,你还能怎样?
总不能因为这点无凭无据的揣测,就惩处为大周殚精竭虑大半辈子的老臣吧?身为一国掌权人若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无,怕是要寒了在场诸位臣子的心,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气氛静默了好一会儿,小皇帝明彻缓缓挑开深色车帘,从金辇上下来。
含元殿外的众臣恭身等着谢纾下来,可等了许久却不见其身影,心下开始疑惑。
摄政王到哪去了?
众人正疑惑着,却听小皇帝明彻用略带青涩的嗓音道:“摄政王说今日有要紧事要办,便不来朝会了。”
众臣:“……”
闹了半天,摄政王有要紧事不来了,那裴相今日这病装给谁看?
有好事者偷偷朝裴景先瞧去,裴景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多了几分尴尬。
明彻悠悠地朝裴景先瞥了眼:“适才你说裴相今日称病告假。”
“是。”裴景先应了声,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小皇帝“哦”了声,面无表情地道:“摄政王知道今日裴相可能要抱恙。裴相为我大周鞠躬尽瘁,当礼待之,所以他事前已命人备了一份补品聊表心意。”
这一番话下去,含元殿外的朝臣们倒吸一口凉气。
小皇帝明彻朝身旁张内官挥了挥手,吩咐张内官把备好的补品呈上来。
众人的眼睛随着小皇帝的话音朝张内官手中望去,只见张内官恭身捧着一只精致的紫檀木盒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盒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木盒上,在见到盒子里装着的东西那一刻,懵了。
这里头竟然只放了一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野山参?
野山参静静地躺在红色绒布上,风一吹残须凄惨地掉落在地上。
众臣:“……”
张内官捧着参走到裴景先跟前,掐着嗓子道:“摄政王交代,相爷是两朝宰辅,又是辅佐陛下登基的功臣,劳苦功高,这山参最是滋补,适合年迈体虚之人,前些日子他也给在玉苍山颐养天年的薛太傅送了一些过去,薛太傅很是受用,想来裴相也会喜欢。相爷即是身体有恙,需在家中好好休养才是,身子没养好前,不必再操心朝中之事。”
众臣:“……”
这哪是送补品,分明就是警告。
这话说得十分高明,听着既温良恭谦礼数周全,又显尽了对老臣的关怀,让人寻不着一点错处。
可在场的又有哪个听不懂这话里暗藏的玄机。
这就相当于在说,裴相身子不适是因为年迈体虚,不如和薛太傅一样颐养天年算了,身子这么差还上什么朝理什么政,今日不用上明日不用上,往后都不用上了,一边呆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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