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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丛烈不由地反问:“我应该怎么做?我做什么才能……”
“我问你,”丹增的脸隐在暗处,“如果云集醒了之后,愿意摒弃世俗,同我皈依,你会尊重他的选择吗?”
沉默。
“当初在寺院内,我就知你二人不是寻常羁绊。即使我无从知晓你们之间的纠葛究竟是什么,但我也是一条路上走过来的,自然知道他的苦自何处来。”
“唵,么抳,钵讷铭,吽。如果云集此番能够破茧,”丹增双手一合十,声音轻得似乎不需要被人听见,“那你便还债。”
有那么一个瞬间,丛烈甚至感觉云集是不是跟这个有些长相有些阴柔的和尚说过什么,抑或是那双看上去洞察一切的银灰色眼睛结合着些故弄玄虚的佛谒特别能糊弄人。
他听到那么轻的一句“还债”,几乎像是被人当头棒喝。
丛烈刚准备开口,手里又被塞了一个包子。
“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还债。”丹增也拿起自己剩下的半个包子继续吃,“伺候病人难着呢,我看他们整个云家虽说能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其实一个真正能带人味儿的都没有,现在都没人管过云集。你现在连声都快出不了,到时候直接放倒了还怎么照顾他?”
他那个狼吞虎咽的吃相,就好像说完上面那一通莫名其妙的念白,立刻就原地还俗了。
等丹增吃饱喝足背着包走了,丛烈收拾桌子上剩下的保温袋,才发现那后面印着某某连锁包子铺的店名,甚至还有加盟电话。
这分明就是从店里买来的包子。
刚才丹增说的一大堆话,就显得愈发真假难辨。
丛烈在床边坐下,很小心地给云集掖好被角。
将近一个礼拜,他几乎完全不敢从这床边脱开。
别的方向他不敢想,但要是云集醒了,他得第一时间知道。
云集可能不想见他,那他可以立刻就出去。
但是他必须要亲眼见到云集醒过来。
最初那两天,有时候他实在耗得睁不开眼,就在云集床边趴一下。
但只要一闭上眼,他就想起来云集倒在他怀里那个场景。
稍有一点睡意,丛烈就会回忆起上辈子那个警员带着他走过长长的走廊,带着他揭开那张残忍的白布。
他完全没办法去想云集身上可能发生的后果,只能单纯地厌恶医院这个地方。
曾经也是在这个地方,医生告诉他关于他母亲他们尽了全力,但很遗憾。
丛烈在那些短促的梦里不停地签字。
丛烈。丛烈。丛烈。
以至于他想起来这两个字就有点犯恶心。
他记得不锈钢的推车从楼道里推过去的时候那种“钪啷钪啷”的轰鸣,也记得通知书上鲜红的“死亡”。
像是一柄锈了很多年的长锯,缓缓在他的神经上来回拉扯。
总共不到几分钟,丛烈就会从困境般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他心里没有哀伤也没有愤怒,他甚至有种抑制不住的痛苦的感激。
因为云集还在这里。
反复磋磨。
如果不是疲惫到极致,丛烈连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
丹增走了不久,病房的门又开了。
傅晴看了一眼丛烈,不情不愿地把扔给他一只不锈钢罐子,“我哥让我送参汤过来。”
说完她走到床边看了看云集,轻轻叹了口气,“怎么还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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