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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像是一部黑白的默片,单调又寂寥地播放着,蔺繁始终相信这一幕也许会成为他长久的梦魇。

梦里会有那一层象征着生与死的距离的白布。

也会有他父亲在一旁的呓语。

也许是昨天下了场暴雨,在陆昕桐葬礼的当天,即便还是清晨,也没有一丝光线从乌云的缝隙中穿透,整块天空都是阴郁又黯淡的铁锈色,泻下来的微弱的阳光毫无温度。

葬礼一片死寂,黑压压的伞连成了一片,将阴沉的天空遮挡覆盖,细密的雨珠从黑伞的缝隙落下,将前来吊唁的宾客的黑色西装浸湿。蔺繁的神色很平静,冷淡的视线在宾客们蹙起的近乎一致的眉头上划过,心里骤然觉得麻木。

蔺繁比他想象地要更快接受母亲的离世,也许是一直目睹着母亲饱受着病痛的折磨,亦或是从小便知道在他母亲的心里,死亡更像是一种自由。

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她终于获得了安眠。

宾客开始送花,一个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蔺繁面前经过,交叠在一起又分开,悼词也在耳旁响了起来。

生命的残忍也许就体现在这里。

一个人的一生就这么平淡又简单地凝聚在了一篇短暂的悼词里。

蔺封城安排着整个葬礼的流程,即使内心冷漠,但是在葬礼上依旧保持着那几分体面,虚伪地流着几滴泪,红着眼眶和来悼念的人交流。

蔺繁突然觉得十分疲惫,倦怠从发丝开始泛起,一路蔓延而下,像是在肆无忌惮地往他的身体里注入铁块,压的他几乎要喘不上了气。

蔺繁转过了身,不想再看蔺封城,目光漫无目的地在身后的宾客上游移。

在一众黑色西装里,穿着校服的江侑安异常突出,江侑安总是喜欢穿着大一号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细瘦的手指从袖口探出半截,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束花,花半垂着,雨水砸到花瓣上,又顺着根茎滴在江侑安的指缝。

江侑安蜂蜜色的头发也被打湿了,卷曲的发尾被浸湿,乖顺地沾在白皙的后颈,目光遥遥地放在陆昕桐的照片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蔺繁的目光,江侑安侧头和蔺繁撞上了视线。

蔺繁的表情显得有些孤寂冷滞。

江侑安心里一酸,突然觉得自己明明只是一个礼拜没见到蔺繁,怎么感觉就要不认识他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的时间远远比他们分开的时间的要长的多,但是每次分开总是会发生些什么,最后受伤害的似乎一直都是蔺繁。

江侑安难受了起来,下意识地往蔺繁的方向走了一步,就又被万韵和拉住了。

江侑安回头看了眼万韵和,又定住了脚步,愣愣地在原地和蔺繁对视。

蔺繁也像是不认识江侑安了似的,目光在江侑安身上游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将视线移开。

蔺繁的身形削瘦颓然,像一棵枯败的白杨,微微垂着脑袋,些微的光线从交叠在一起的黑色雨伞中的缝隙漏下来,在蔺繁暴露在外的后颈上落下一片又一片斑驳的光影,最后没入衣领,陷于黑暗。

江侑安突然有点想哭,像是共情了蔺繁一样,浑身上下都觉得伤心悲痛了起来,他没有经历过亲人离世,但是感情是能移情的,他在前两天才感受过江其深父亲去世的悲伤,今天就再次见证了蔺繁母亲的离世。

但是江侑安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

他一直都看不透蔺繁,蔺繁太复杂了,看似顽劣嚣张,但是却是他们当中成绩最好的一个;他面对江侑安的时候总是吊儿郎当又无所谓的模样,但是江侑安又总是觉得他心里在想着很多事,情绪复杂又难以窥探。

他只能像万韵和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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