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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离开。可父母说什么都要让他先走, 妈妈甚至抽了他一巴掌, 责骂他不懂事,爸爸更是以自己的性命相逼。在父母的威吓怒骂下,他只得跟着队伍前往了第二十三避难所。
这座避难所位于他原本的学校第四中学的地下。与阴冷的防空洞不同,避难所的设施一应俱全,有着完备的生态食品自循环工厂和发电设备,甚至还有健身房篮球场网球场和电影院。这时候网络已经基本中断,储存有大量影视剧和游戏的大容量储存卡成为了同龄人之间炙手可热的交换物。
颜渚被分配到一个四人宿舍,室友正好都是他的同学。他搬进来的前几天他们每一晚都会兴奋地讨论起全球局势的走向,但在时间过去两个月后,什么话题都变得索然无味。
白天他和同学们一起去教室听老师们讲课,大多时候授课都是采用视频的形式,轮到真人老师上课时,他们都摆出一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乐观神态,不断重复着“现在的情况只是暂时的。” 到了傍晚时分,避难所宿舍的走廊上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声响,那是从那些形形色色的小视频电视剧电影里发出的声音。那些在明亮阳光下面孔演绎出的那些各种苦难的离奇的幸福的故事,却已经在不知何时开始变成了一种遥远的不可企及的期待。颜渚至今都记得他们的眼睛,手中手机的光照映在他们的瞳孔之上,交叠出五颜六色闪烁的残影,闪耀着希望的亮光。
肆意看视频打游戏的时光很快就结束了。形势依然在不断恶化,避难所宣布了限量使用电力的决定。电子娱乐活动开始被视作是罪恶的,每个人在一个月内能使用的电量变得极为有限,也就够他们在晚上开灯照明。
他的同学们失去了电子娱乐产品后,课余把更多时间用在了打牌上。这时颜渚在百无聊赖间又翻出了那本发黄的笔记本,重新看起了哥哥的日记。
这时哥哥记录日常生活的话语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变得熠熠生辉。他很想吃哥哥在日记里提到的光明冰淇淋,热乎乎的鲜肉月饼,还有辣得嘴巴发麻的跳跳糖。在上小学看日记时,他只觉得哥哥尽说些无聊的废话,但现在再看,这些最平常枯燥学习生活中的快乐文字也变成了他唯一能仿佛触摸到的企盼。
他也渴望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像哥哥一样去划船。这段经历被哥哥用一种惭愧的语气记录了下来,他和那位叫做罗清溪的女同学被分配在一条小船上,一开始他们的划船还算顺利,但划到湖中央时,他们突然失去了对船的掌控力。无论怎么挥动船桨,他们都只能在湖中心团团打转。哥哥忙乱地出了一身汗,罗清溪却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冷静。她说他们遇到了湖中暗流,示意哥哥向着暗流漩涡的切线方向划去,一直划向水流规则的区域。最后他们成功地重新控制住了小船,等到了前来接应的公园船工。罗清溪是一个比我想象中更了不得的女生,哥哥用这句话作为了结束语。
也许哥哥很遗憾自己没有在美少女面前表现来个英雄救美,颜渚想,他还有啥好遗憾的,我可从来没有和聪明的美少女划过船。这个想法随后让他感到了郁闷。他已经有快半年没再见到太阳了,别说划船,连走在明媚的阳光下都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除了这些日常记录外,日记中最可笑的地方还是哥哥对ufo的热衷。
“这个世界上是有闪闪星人的。”哥哥在日记里如此写道。进入中学后哥哥突然对天文学有了强烈的兴趣,十几年前的那段时间电视台经常放国外的科幻影片,国内兴起过一阵ufo热潮,于是神秘ufo和外星人等字眼便经常在日记里出现了。哥哥煞有其事地说这个宇宙里有一种闪闪星人,他曾经亲眼目睹过ufo在半夜的天空划过。为此他偷偷翻出了家里的相机,就等着拍下外星人的证据,甚至还在日记里暗示他创造了一套神奇的密文编码,已经有了一定进展,并且还用“宇宙的奇迹”这种狗屁不通的文字来定义。
对于这种明显像是中二少年的胡说八道,颜渚在小学时还信了几分,如今的他自然是笑得嘴都歪了。如果哥哥还活着的话,这本笔记本就是他的黑历史,作为亲弟弟自然是可以利用这本黑历史来要挟亲哥为所欲为。
可就算哥哥活着,他们被圈禁在这封闭式的空间内又能做什么呢?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哥哥和他在明媚的公园湖边散步,然后他们会一起在碧波荡漾的湖上划船。哥哥面对着他,他的头发像照片里那样不羁杂乱,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他的眼睛像就是夏日闪动的星辰。等到回家后,他们会一起坐在窗边用望远镜辨识天上的星座,哥哥会拿出一个广播调试频道搜索着所谓的外星来电信号,他打着哈欠坐在旁边陪着他异想天开。
第二天,他遇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当时他正在收信处寻找父母的来信,又是一无所获后,对亲人的思念突然变成了一种无法控制的渴望。一队避难所的工作人员正好从走廊上通过,领头的那位看起来像是他们的领导。在冲动下,他冲了过去,结果自然是被工作人员给拦了下来。
“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的父母给接过来?”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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