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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活得好好儿的呐!她跟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岚姑话音雀跃,眼神变得温和,很快又被落寞取代,“她却不认得我,只道我是江湖上一个制毒卖毒的老鬼妇。”

“怎么,你竟未与她相认?”三昧奇道。

“如何相认?”岚姑惨笑,“她如今是裘潮生的义女,呼风唤雨,忠心耿耿,我若此时跳出来指认裘狗其实是她的杀父仇人,她做何感想?你认为她是信养她长大授她武艺的裘潮生,还是信我一个萍水相逢的老婆子?”

三昧怒目:“自然信你,世上难道会有做娘亲的,忍心诓骗自己亲闺女?”

“哥哥啊,你一个半路出家的花和尚,哪懂世间人情?”岚姑叹道,“阿翎眼下对裘潮生言听计从,言语间亦对他颇有尊崇仰慕之情,且据我这些日来的观察,那姓裘的混账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如何,待阿翎竟也是真的好,吃穿用度不曾短缺,时不时还假惺惺地嘘寒问暖。”

“哼,他们名门正派,最爱嘴上念着些仁义道德收买人心,私底下干了多少龌龊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三昧不忿,“那裘潮生若是正人君子,如何出得鸳鸯蛊一案?而你,竟被鬼迷了心窍,助纣为虐!”

“我若不自荐鸳鸯蛊,如何能留在阿翎身边?”岚姑瞥他一眼,冷冷道,“再说,我又不知他们要鸳鸯蛊作何用途,哪里说得上助纣为虐?蛊毒与药一般,本身皆是无罪的器物,端看用它的人如何使罢了,照你的说法,制毒的人都是为虎作伥,那天下的卖药郎都该一死了之,沿街的药材铺都应关门大吉!”

“诡辩!”三昧厉声道,“你早知裘潮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不该替他养蛊,枉害恁多无辜性命!你……你为讨阿翎欢心昧着良心,糊涂啊!”

宇文岚听他训斥,梗着脖子,难得没有反驳,沉默半晌,才道:“我与她生生分离十二载,本以为阴阳永隔,不作指望,哪成想她还活在人世!这是她之幸,也是我之幸,一朝得见,自是她想要什么,我便给她什么。”

“她要什么,你便给她什么,她要屠尽天下人,难道你就要去世间每口井里投下鸩羽牵机引?阿弥陀佛,岚儿啊岚儿,何谓父母?知儿行错,耳提面命,责令其悬崖勒马者,才配得上父母二字!”

“呵,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此言何意?和尚好歹也是阿翎的亲舅……”

“你已削发为僧,遁入空门,俗世里什么兄妹,什么舅甥,与你何干?”

耳听得二人言语又激烈起来,似乎又要爆发争吵,沈墟忍不住插嘴道:“岚前辈口中爱女,莫不是白荷白姑娘?”

岚姑眼中一亮,目光直射而来:“怎么,你识得她?”

沈墟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思忖良久,先抬手解了两位前辈的穴道。

“白姑娘眼下情形,怕是不容乐观。”

念在岚姑所作所为皆出于一片慈母之心的份儿上,他便把昨夜裘潮生为求脱困和压制体内暴走的真气,吸干白荷内力的事详细告知。

岚姑听完,怒不可遏,娇喝一声,一掌就将面前石桌拍成齑粉,咬牙切齿:“好啊你,裘潮生!”

喝罢,蓦地腾起,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岚儿!”三昧出手晚了些,没来得及拦下,颇为恼火地瞪住沈墟,“你告诉她这个作甚!”

“她是白姑娘的身生母亲,有权知晓。”沈墟淡淡道。

三昧头痛欲裂:“我这妹子性子冲动得很,我怕她二话不说就去找姓裘的鸟厮拼命!”

“大师多虑。”沈墟道,“令妹此前既能忍住不与女儿直接相认,又退而求其次,选择伴其左右徐徐图之,显然并非无脑任性之人,大师且放宽心。”

三昧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颇为茫然地在原地呆立许久,而后举目望了望满院狼藉,秃头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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