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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稀薄,男人也难得温和,温和到因为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而显出几分寡静来。

就这么一个少有厉色的人, 程濯同辈的兄弟姐妹里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来了,坐,刚沏的君山银针,尝尝?”程靖远折起报纸放在一边,手指轻敲乌木桌面。

小炉生火,茶盖上飘着白色水汽。

高冲后的茶芽已经舒展,白毫显露完整。

程濯随意喝了一口,杯子放回原位。

程靖远暗暗敛回目光,这份父子之间一分不肯多给的敷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已经持续很多年了。

久到,他对程濯小时候的样子半点想不起来,好像他的儿子忽然就长大,就开始体面周全地跟他针锋相对。

父子缘淡。

偏每每只有这种相对无言的僵持时刻,程靖远才能感受到血脉相连的感觉,他的儿子和他一样,封闭,固执,不爱和人交心。

大概人经老经病才会柔软。

医生按时上门给程靖远量血压,检查完毕,天色渐晚,程濯也觉得待够了。

程靖远没有留饭。

临走前,他喊住程濯说:“你要是能承担后果,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程濯背影滞了下。

“你注意身体。”

没回头,说完就走了。

车子朝西郊的墓园开。

临近傍晚没什么人,停车区都空旷到可闻猎猎风声,程濯抱一束火红恣意的剑兰,去门卫处登记。

翻页本有固定编号,最新的一次记录就在最近几天,写得是程靖远助理的名字,那就是他本人来了。

而台子上放的那一束剑兰,花瓣干萎。

程濯放下自己带来的那束,摸兜找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火光在他拢起的掌心亮了一瞬,转瞬黯淡。

良久,他看着墓碑,出了声。

“你跟我发过多少次火,你不会记得了。”

“每次你打电话说你只有我了,老宅那边怎么拦,我都会回来陪你。”

“我真的尽力了。”

“你恨我爸,连带着要恨所有姓程的人,你没有错,但我也无辜。”

“我那么小,连离婚具体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开始觉得离婚是解脱,这些都是你教给我的,你发过多少次疯,我多听你的话,我什么都答应你了——”

“你还是要死在我面前。”

烟草烧到尽头,他吸了最后一口,轻呛了声。

烟头丢在一边,他用脚捻灭,忽就凉凉地笑了:“你也从来没有为我考虑过,对吧?”

“你叫我以后不要结婚,我那会儿真没这个想法,我早就对婚姻失望透顶了。”

“这次就不听你的话了。”

程濯郑重地说着,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拿出来一个什么小物件,用黑色的丝绒布裹着,叠得仔细整齐。

摊开来,是一张双喜字的红色剪纸。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的薄纸,目光温柔。

“还没跟你说过,这是一个我很喜欢的女孩子送给我的,她叫孟听枝,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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