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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以降的遗风尚未被完全的褪去,在司马懿尚未指着洛水放屁使人们的道德思想遭受到重大滑坡之前。
从任安接受卫青的举荐开始,这人天然的便被打上了卫氏的烙印。
士为知己者死。
在当世的普世价值当中,随从卫太子起兵叛逆也好做为一个忠诚的北军统帅将起兵的卫太子拘押在营中也罢,都是符合任安身份的、所应该做的事情。
并不是说他一定要站在太子、站在卫氏的阵营上,而是他不应当妄想两头讨好的同时,两不相帮。
等待和静观事情的发展。
自古骑墙的,又有几个讨得了好的?
在太子和皇帝之间坐山观虎斗,当第三方,他以为他任安是什么?
裁判员?高皇帝?
倒霉却并不无辜的任安未曾弄清楚弄明白,能够将他保全且为他说话的,只有太子刘据。
当然,等到被老皇帝下到狱中并且被判下腰斩之刑的时候,任安......任安似乎还是个什么都不曾想明白的胡涂虫。
“大将军,我以为......以为您......”
任安张口,磕磕绊绊的想要说出什么言语。只是在那更多的话语将要出口、将要被吐出之际,任安却是悚然而惊,意识到一个再严肃不过的问题。
大司马大将军卫青若是当真未亡,那么只要卫青存在,断不会坐视太子东宫一系至于如此的境地。又或者说,巫蛊一案根本便不会发生。便是发生了,太子与皇帝之间,成败亦未可知。
而大司马大将军若是当真已经死亡......任安恐惧的、瞪大的双眼里倒映着卫青那仿佛是幽冷的、诡异且不详的身影,一颗心却是在不断下坠。
事死如生。
对于当世人而言,死亡与生命的存在一样,同样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值得看重的事情。
当世的人们普遍相信,死后同样有国度,是亡者之所归,是他们死后所要到达。
所以,眼前的大将军是从那死后的国度归来吗?
任安心中惶惶,不知当说出任何的言语。
说什么?
说自己虽然接受了您的外甥太子殿下的符令,却选择坐视冷眼旁观太子刘据的失败?
说自己看似忠君忠诚于我们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却按兵不动,既不曾在最初始的时候将叛乱抹消更不曾将太子起兵的消息报告给帝王?
还是说自己因为在天家父子间的争斗当中看热闹所以被皇帝陛下下令,关押在牢狱之中将要处死。
至此时刻,任安终于是察觉,在太子与皇帝之间想要明哲保身的自己究竟是何等愚蠢,又是何等的自视甚高,将自己看成是了一个东西。
“您......您是来处置我的吗?”
仿佛是终于将一切想通的任安如是言,于那当是从亡者的国度所返回的大将军的目光之下,语音干涩,发出如是言语。
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惶然。
“当真是晦气!”
长安城南,小侍从战战兢兢的填下最后一点土,搓了搓手,暗道一声。正准备叫上同伴,一同离开,便见其身形僵直,目光直愣愣的望向远方,仿佛是失了神智。
心中的警兆在一瞬间被拉响,拉满,那小侍从顺着同伴的双眼与目光而望去。便见不远处的小亭之上,似是有女子背对着他们,且歌且舞。
身形婀娜,秀发如云,于那惨淡的月光之下,仿佛是神女下到凡间。
然而一举一动之下,却又仿佛是充满着诡异与不协调,带着某种堪称是古怪的节奏。
恰似是人死之后将要奏响的亡曲。
心仿佛在那一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小侍从一张脸青了白白了青,终是一推旁边的同伴,道一声跑啊!
但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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