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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似乎变了。
江世安依稀想着,随后沉沉睡去。在他神魂安定后,室内只剩下蜡烛燃烧时哔剥的轻响。
薛简彻夜听着这样的响声,直到天明。东方的晨光渗入窗隙中,他这才起身,掐算着江世安还未醒过来的时辰,靠近他的身边。
瓷坛冰冷。
比剑锋破开血肉时更冷。
薛简俯下身,抬手慢慢地触摸着寒冷的器皿。他收拢手臂,将装着骨灰的沉重瓷坛护在怀中,埋头闭上了眼睛。
江世安的手上有习武多年的厚茧,身上有风刀雨剑留下的创痕,他也曾被桃木伤过,被他逼得十分狼狈,他曾经走投无路、曾经鲜血淋漓地燃着熊熊杀欲……那双沉淀着寒光残冷的眼,映着锐不可当的剑。
他护着这件死物,仿佛护着那具伤痕累累的躯体。
……
江世安再度清醒时,已经日上三竿。
他不能日光暴晒,所以这种时间薛简也不会出门。江世安从瓷坛里飘出来,习惯性地打个哈欠,正要跟道长搭话,蓦然听见一阵水声。
他凝神抬眸,见到薛简在沐浴。
方寸山上有温泉活水,资源丰富。但薛简并未前去,只是烧了水清理身上的香灰和血气。
往日他身上只有檀香的味道,自江世安死后,衣衫上就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腥甜,无论如何濯洗,都缭绕反复、挥之不去。
素净的道袍悬挂在窄屏风上。这架屏风十分朴素,并不足以完全遮挡住视线,薛道长也并没有在意,发现江世安醒了的时候,也只是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世安摆手问好:“早?”
薛简收回目光:“接近午时了。”
江世安略一挑眉,飘过去趴在屏风上,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他:“生前何必多睡,死后自然长眠嘛。我被你追出十万大山的时候,可是每天只睡一个时辰,现在醒不过来,少说也有你一半责任。”
薛简低头脱下内衫,从容平静,没有半点扭捏。他洗去发梢上沾着的符纸灰烬,应答:“我奉师门之命缉拿你。”
“那眼下这个事儿。”江世安用手穿过屏风,再穿回来,“你的师门知不知道?”
薛简动作微顿,随后道:“迟早会知道的。”
江世安的目光往他身上扫了扫,他脱下衣衫,那些剑痕就更明显了。从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下手这么重、薛简竟然被他弄伤过这么多次,他能依稀辨认出每一道剑伤的过去,也忽然涌起一股诡异的感觉——
这些疤痕……好的都不是很利索啊。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曾经撕裂它们,抚摸它们,在伤口上赋予刑罚和诅咒。
江世安迟疑了片刻:“你……”
薛简抬首望向声音的来处:“拿一下沐巾。”
江世安轻飘飘地趴在屏风上,抵着下颔:“我拿不动。”
“你可以的。”薛简说,“去试试吧。”
江世安看了看自己的手,狐疑地向旁边飘去,伸手拿起擦拭发丝用的素色沐巾。他虚无的手指触碰到物体,逐渐感觉到实物的重量。
江世安新奇地再度试了试,感觉区区一块布巾的重量已经是他所能承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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