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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仅仅是“提醒”,相较于这个温吞的词汇来说,费兰特所做的不可明说之事大约会让现在还心平气和的尤里乌斯直接暴跳如雷,那位出身下城区且在玫瑰花房度过人生最初几年的仲裁局局长在某一方面实在是天赋异禀,甚至于过分地有创造力了。
拉斐尔强行将那段回忆驱散,若无其事地举起一根手指,用最真诚的眼神看着尤里乌斯:“只有一管,我发誓。”
尤里乌斯将信将疑地望着他,然后伸出手,虚虚地握住拉斐尔的手指,以一种拉斐尔随时能够挣脱的力道:“你知道,我很担心你。”
波提亚大家长从来不露出这样的姿态,这对一位掌权者来说太过于柔软,而所有为他所庇佑的人都希望他是坚硬的、无坚不摧的,所以他的每一次示弱都只能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所做的暂时让步。
不过或许这次不太一样,因为尤里乌斯并没有想从拉斐尔身上获得什么。
年长的男人握着拉斐尔的前半截手指,眼皮垂下,他的眼窝有着罗马式的深邃,哪怕不用灯光刻意塑造也能投下立体的阴影,这点羽毛似的薄薄影子把那双深紫色的眼珠藏匿起来,让他像是一尊精心修饰过的雕像。
拉斐尔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个视角让他看见了尤里乌斯眼尾细细的纹路,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今年已经二十八岁,而尤里乌斯还比他大了近十岁,这样的年纪,在医疗水平落后的时代,已经超出了平民的人均寿命,而表现在尤里乌斯身上仍旧是年轻俊美的容颜和旺盛的精力,圣主实在眷顾他。
拉斐尔知道波提亚家这几年催尤里乌斯结婚的频率越来越高,都快到发疯的地步了,以尤里乌斯的身份来说,没有娶妻,甚至连情人都没有——他们当然不知道拉斐尔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身份,否则他们可能直接昏死在会议厅里——随着尤里乌斯的年纪越来越大,缺少继承人恶劣后果就越是明显,总有一天那些贪婪的豺狼会忍不住自己的口水。
“我听说蓬巴杜大公的大女儿已经到了要订婚的年纪,波提亚银行有很多业务是以蓬巴杜为中心展开的,家里就没有什么想法吗?”拉斐尔冷不丁地问。
尤里乌斯正用指腹轻轻地揉捏拉斐尔的手指,听见这句话时猛然怔住,眉毛扬起,那一瞬间他眼里放出的光芒凌厉冷酷到能够让他的所有敌人都两腿发软。
不过这样的神情只出现了一霎那,快到拉斐尔都要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等他再仔细去看,有着铁灰色长发的男人已经懒洋洋地垂下了眼睛,语气还是那样温柔低沉:“波提亚家未婚的小伙子有很多,他们会很乐意为了家族迎娶一位年轻且有丰富嫁妆的公爵小姐,还是说我的圣父想要为他们做媒呢?”
他在刻意地绕开这个话题,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可这本来就是一个没必要避开的话题,尤里乌斯被催婚已经快成了日常,拉斐尔有时候还会用这件事来取笑或者咒骂他——当然,后者大部分时间发生在床上,而且尤里乌斯永远都是笑眯眯地听着——他们都习惯了把这件事作为尤里乌斯的“缺点”放在明面上说。
所以为什么要避开,拉斐尔怀着恶意想,总不能是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也到了能被评价为年老的地步,于是开始贪恋起家庭火炉边的温暖了?
拉斐尔知道自己的想法充满了个人偏激,他忽然很想刺痛尤里乌斯,用最尖锐的语言或者什么方式,看这个男人脸上露出挑剔不满的神色——
那会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在翡冷翠神学院连绵的月桂树青翠欲滴的时刻,白鸽从树梢飞过,钟楼按时敲响下课的钟声,尤里乌斯还是刚刚步入成熟时期的年轻人,他脸上总是挂着礼貌温和的笑容,不过其实只要稍稍了解他一点,就能发现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高兴,好像时刻准备着去挑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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