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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光芒悲悲悯地洒满世间,笼罩整个东京。

轰然一生巨响,塔尖被一朵黑紫色的蘑菇云吞没,盛大的晨光也被掩去了,整个世界都在尖叫、哭喊,人们奔跑、死亡,躯体从高空重重坠下,又一声生命摔碎的闷响。

兼行真转身离开。

十九岁,他来到挪威,一座海岸线破碎的国度。雪山巍峨而寂寞,白浪拍击礁石,无数的海鸥变成黑色剪影,乳白色的邮轮蹒跚而缓慢,灰蓝色的冰海里有一条橙红的摇曳光带。

在篝火晚会上,他远离热闹人群,捡起一个流淌着雾蓝天空的冰块。他把冰块捂在手中,安静地握着它,直至手心被冻得再无感触,指缝里流淌出滴滴答答的水液。

两位前来旅游的年轻姑娘来到他身后,递给他纸巾。他记得班机名单有她们的面容,于是接过了她们的好意。

随后他被邀请一起去参观公墓,她们的裙摆曳动在雪白的墓碑中间,拂过青草、低伏的花和忧郁的土地,墓碑镌刻着死者的名姓和他们的一生。在这里,两位年轻的姑娘以昂扬的激情谈论宗教、死亡和生命。

兼行真在她们的谈论中感到无法呼吸,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击中了他。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他生活在水中,生活在与旁人不同的介质里,只能从黑沉的湖底看浅淡的日光和来来往往的虚幻人影。

分别前,他按照惯例送出自己的礼物,那两位年轻美丽的女性分别赠他一支玫瑰,和一个落在额头上的、如羽毛般的亲吻。

他来到这个世界,天生手握屠刀。吻和玫瑰短暂地穿透了他的身体,刺破了他的心脏,鲜红的血液淌漫过他的骨骼。他在迷茫的流血中,透过手中的玫瑰,仿佛看到了遥远的天空中,一架飞机的坠毁。

玫瑰和死亡都是红色,兼行真开始幻想死者的虚影。

十五岁到二十三岁,在这有限的年岁里,在他探索世界的路途中,犯下了十八件大案。他将这十八起新闻剪下来,粘贴在笔记本上,拼凑出他血腥贫瘠的人生。

“我是死囚,又是屠夫,我是吸我血的吸血鬼——一个无人问津的要犯,被判处终生微笑,却永远张不开笑嘴。”^

宫纪是怎样拥有愧疚心和羞耻心的呢?她为什么要对这种小事感到愧疚?

被一支玫瑰穿刺的伤口留了下来,宫纪以利刃再度捅入他溃烂的伤口。她问:“你会告诉我剩余两枚炸弹放在了哪里吗?”

兼行真想要咳嗽,咳出肺叶里面的锈迹,好似这样就能结束被病痛啃噬内脏的痛苦。

一个公安试探着走进了他,用枪抵上了他的头颅,又谨慎地去拿他手中的引爆器。兼行真的手是无力且松弛的,对自己手中的东西被拿走毫无知觉。

意识被拉到了电话另一头,惶然无措的情绪勒上了气管,兼行真几乎以祈求的语气说:“不,我不能告诉你。小纪,不要去那里……”

宫纪的声音模糊在电波里,是摇晃而寒凉的。她对兼行真下达了判决词:“看来你在意这栋建筑胜过人命。”

公安拽过他的手臂,把手铐缚在他手腕上。兼行真颤抖的身体被强制打开,他想要失笑,又笑不出来。

或许他不需要告诉宫纪“她们不是同类”的真相。在命运的洪流中,在宏大的事件里,在紧迫而来的危难前,他们的不同如此明显,他们的选择背道而驰。

宫纪维持着声线的平稳,手指却在轻微地颤动,她总是能不自觉地代入兼行真的境况,想他所想,也承受他一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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