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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遥轻嗤了一声,说:“一群衣食住行都要靠别人的娇小姐,我怎么会和她们一般计较?我只是难受,我不想成为她们那样的人,这些年拼命练武,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靠自己,但我发现,这世上根本没给女子靠自己的路。”

明华裳听着沉默,如果是旁人冷嘲热讽,明华裳尚可以开解;但任遥介意的是这个世道无形的压迫,明华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任遥忘了面前只是她认识了一天的女子,心中积压多年的声音奔涌而出:“我父兄的旧友故交,听到我的遭遇后都很同情,说日后一定会多多照看我。但我一提起想要继承侯府,他们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仿佛不明白我怎么会生出这么离奇的想法。所有人都觉得我那庶叔吃喝嫖赌,不是好东西,可是他们也理所应当觉得,侯府应该交给男子,不是庶叔,也该过继一个年幼的堂弟,由我从小养大。平南侯府总是要有男人的,难道还能交到我一个女子手里吗?”

“可是,那分明是我的家啊!为什么我连住在我自己的家,保有我父母的财物,都变成别人的恩赐了呢?”

明华裳沉寂良久,走下台阶,默默握住了任遥的手。果真,她的手冰凉,不知道在雪地里站了多久。

任遥酷暑寒冬练武时没哭,被祖母罚跪祠堂时没哭,在宴会上频频碰壁没哭,现在有人用温暖的手握住她,她却突然溃不成军。任遥低下头,眼泪啪嗒落下,哽咽问:“女人都能做皇帝,为什么不能继承侯府呢?”

明华裳很理解任遥心里的苦,但她还是不得不提醒她:“任阿姐,慎言。”

明华裳的嗓音低沉轻柔,在她开口的同时,一声刺耳尖叫也响彻夜空,完全压过了她的声音:“啊,鬼啊!”

第9章 暴雪

明华裳和任遥听到尖叫声,对视一眼,赶紧往声音来处走去。

她们来时都没有带灯,此刻只能靠着雪地里朦胧的光认路。任遥比明华裳脚步快些,她跑过回廊,抬头时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短促地叫了声,意识到自己在尖叫后强行忍下。

明华裳紧随其后,她转过弯,率先看到一抹红。

一个红衣女子悬在横梁上,长及腰迹的头发胡乱散着。此刻一阵风吹来,她的身体左右晃动,头发被风掀开,露出下方的脸。

明华裳瞧见她脸上的状况,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

红色的血从她眼眶处流下,淌了满脸,最可怖的是眼眶里竟没有眼珠,而是两个血淋淋的黑窟窿。

任遥看到女子的脸,再也没法保持强硬了,颤抖着声音问:“这是什么?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明华裳看到回廊另一头倒着两个女子,宫灯坠地,烛油滴到纸上,已经燃烧了起来。明华裳说:“后面那两人不知道是生是死,任阿姐,我们一起去看看。”

回廊外是一个小池塘,此刻被雪覆盖,明华裳也不知道下方有没有窟窿,不敢贸然上冰,便背靠着墙壁,小心绕过悬挂在房梁上的女子,快步走向后方。

任遥看到明华裳贴着红衣女子的尸体穿过,头皮都麻了。但她自负胆量不逊于男郎,此刻怎么能输给一个娇娇弱弱的闺阁娘子?任遥只能硬着头皮,摸着墙往后走。

任遥不知道明华裳怎么走得那么平稳,她都不敢抬头看,闭上眼睛,紧咬着牙往前摸索。她无法感知环境,短短几步路仿佛被无限拉长,她觉得应该到了,勉强睁开一条缝,却看到红色衣摆耷拉在她身上,她下意识顺着衣服看,恰好和女子黑洞洞的眼眶对了个正着。

过度惊恐时,连声音都没法发出来,任遥当即腿就软了。明华裳半蹲在回廊上,伸手试地上人的鼻息。幸好,她们只是吓晕了。

看衣着应该是一个小姐和丫鬟,两人在外面散步,恰巧撞上了这可怕的一幕,刚才那声尖叫应该就是她们昏迷前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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