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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胡靖,他太信任对方了。
此乃官场大忌。
但凡尤峥心中?一丝同盟情谊尚存,想给胡靖留条活路,就?不会这样。
他大可以说?是自己去迟了,也可以说?胡阁老卧病,是自己打扰了休息云云……
以退为进,小事化了,大家照样可以称赞他宽仁大度,胡靖也能全身而退。
但尤峥没有。
他选了最狠毒的法子,用最简单的几句话,赋予了自己宽宏大度、胡靖睚眦必报的大众记忆。
身为内阁之首,对同僚的一点?无心之失竟如此计较,此等心胸狭隘之辈,又有何资质领导百官?
参奏首辅的刺激和诱惑,已经令几名言官蠢蠢欲动?了。
说?话间,柳文韬也到了。
秦放鹤与?他交换下眼神,一前一后?点?卯入宫,并肩而行。
两?人沉默着走了许久,才听柳文韬一声长叹,百感交集,“半生同科情,一朝黄粱梦啊!”
胡靖和尤峥二人乃同科三鼎甲,殿试之前就?认识的,翰林院、六部之内也曾相互扶持,大半辈子的交情……
胡靖本就?病着,再被尤峥这么一背刺,肝火内涌,莫说?痊愈了,病情不加重就?谢天谢地吧。
为防刺杀,宫中?向来无高树,此时正月刚过?,穿宫而过?的玉带河也未化冻,灰蒙蒙白茫茫一片,墙角背阴处的一点?残雪越发显得万物凋零。
冬日日头低垂,从高高的宫墙底边用力拉出?成片残影,连绵不绝,阴冷潮湿,竟有十二分的萧条。
宫中?多贵人,马虎不得,宫女太监们几无片刻停歇,常走的几条大路都被打扫得很干净,并无半点?积雪、霜冻,踩上去只觉坚硬。
秦放鹤用力吸了口气,只觉这宫中?的空气似乎都比外头少了几分活味儿,又干又利,直戳肺管。
他看着口鼻间喷出?的白色汽龙瞬间消散在寒风中?,如某些稍纵即逝的辉煌,感受不到多少政敌倒下的快活。
这一局的走向,着实令人始料未及。
其实若单论资历、才干,胡靖未必输给尤峥,人无完人,甚至他的计较也不算什?么大缺点?。
但他犯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不该给予尤峥那?般的信任。
直到昨日戌时,胡靖都没想过?尤峥会背叛。
不,这不仅仅是背叛,而是反手将世间最锋利的刀刺向同伴……
胡靖输得冤枉,尤峥,赢得也不光彩。
两?败俱伤。
宫门?口的事一出?,都不必汪扶风动?手,当?天早朝上便有谏议大夫参胡靖气量狭小、德不配位。
天元帝当?时虽未表态,但二月初五,胡靖便强撑病体入宫,请求辞去首辅一职。
“事情原委朕已知晓,”前后?不过?十数日,胡靖竟消瘦至此,倒叫天元帝也生出?几分怜惜,“不过?小节,不必理会,爱卿好生调养,仍旧归来。”
胡靖听了,潸然泪下,声音沙哑道:“陛下垂怜,臣不胜惶恐,然行事不当?、使?白璧有瑕,此为其一;且臣老迈,虽愿为君分忧,奈何病染沉疴,便是有心无力……”
这些日子,胡靖左右思量,试图觅得万全之法,终因尤峥不念旧情,只能徒叹奈何。
诚如天元帝所言,成大事者,丁点?名声损毁也不算什?么,但他本就?在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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