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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挟着雪沫的冷风吹得齐齐眯起眼睛。

“对了,”秦放鹤忽然凑近,在胡靖耳边低语,“晚辈确实有些?糊涂了,总觉得阁老龙马精神不输当年……您高寿?”

你多大,我多大?

或许我眼下确实仍显稚嫩,但我熬得起,您呢?

胡靖呼吸一滞,眼前一黑,才?要发作?,却见秦放鹤低低笑了几声,径直从?他身边掠过,伴着风雪,大步而去。

“很意外,是不是?”

胡靖和秦放鹤离开后许久,天元帝才?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太子一怔,默然无语。

分明是文人,老也好,弱也罢,言谈间却依旧刀光剑影,杀人于?无形,丝毫不逊色于?战场血肉横飞。

天元帝本也不想听太子的回答,只慢悠悠捻起一枚羊脂白玉的棋子,随手丢到棋盘上?,声音清脆,“太子,你要记住,治理国家未必非要一板一眼,任用臣子就?像放风筝,而你是放风筝的人。只要风筝线够长够结实,”他抬头看了太子一眼,摆摆手,“可?以由着他们自己去,随便飞。但若是心大了,心野了,记得及时?收线。”

太子若有所思?,“那若风是太大,儿臣收不动呢?”

便如当年的方阁老、卢芳枝……

天元帝轻笑一声,轻描淡写,“好风筝难得,却未必寻不来?第二个,收不动,剪断换新的就?是。”

内阁里的是人,但却不是一般人,个个都?是从?人精窝里斗出来?的,哪怕看上?去最憨厚的,也有一万个心眼儿。

为?人君者,最要紧的是知道如何拿捏。

要信任,却不能完全信任。

“当你完全信任一个臣子,就?意味着他已经踩到你的头上?。”天元帝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太子的肩膀,顺势往他头顶瞄了眼,仿佛上?面真的坐着一只骄傲的动物。

“他们就?像猫,可?爱又可?恶,会?一点点试探,你若太过纵容,他们就?会?恃宠而骄、张牙舞爪……越漂亮的猫越聪明,一点即透,但你要记得点……”

说这话的时?候,天元帝一时?笑,一时?摇头,显然十分有心得。

用臣子和驯兽的道理是一样?的。

太过亲密,他们也会?狗仗人势,无法无天。

可?若太过疏远,毫无情分,何谈托付?

太子自觉受益匪浅,“儿臣明白了。”

他略整合下语言,试探着总结,“所以既要守好风筝线,又要约束好猛兽,不叫它们胡乱主动伤人。”

“嗯,”天元帝笑着点点头,“有几分味道了。”

他招招手,示意太子在他身边坐下,“不过你忽视了一点,你可?以用恩宠、威势掌控一个人的身体?,却永远都?没办法完全控制他的心……正如后宫那些?嫔妃,多少人是真的爱慕朕本人,又有多少人仅仅是屈服于?朕的权势地位?”

揣着明白装糊涂,各取所需罢了。

人是活的呀!

天地君亲师,君为?臣纲……说的好听!

自保、自私、自大乃人之本性!

尤其那些?大臣,身在局中?,他们可?能不主动害人,却不可?能不害人。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为?自保,为?天下计,反击无可?厚非,但最怕尝到反击的甜头后,失去控制,从?被迫反杀,变为?主动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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