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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掌很大,单只便能拢住头骨的后脑勺,如玉如竹的手指在上面来回摩挲。
陆酩缓缓闭上眼,似乎是在回忆,将手中冰冷的头骨与他曾经捧起抚摸的头颅重叠。
仵作硬着头皮,心惊胆战的完成验尸。
陆酩问:“如何?”
仵作:“回禀殿下,死、死者是一具女尸,根据骨龄推测在十六至二十岁之间,死亡时间为三个月之前。”
“三个月,”陆酩的声音凉凉,“尸体便能变成白骨了?”
仵作:“尸首沉于湖底,若被鱼虾吃、吃食,淤泥加快肉身腐坏,也不是不可能……”
“伤呢?”
仵作一愣。
“琵琶骨上。”
仵作了然,垂下眼继续回禀:“尸骨左侧琵琶骨上确实有磨损,应该是生前受过挫伤。”那琵琶骨上的挫伤严重,血渗透进了骨头,经久不散。
“……”
陆酩摩挲掌中头骨,指尖打转儿,长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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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萝跟随侍卫经过回廊,看见坐在湖边石凳上的太子殿下。
晚风吹起他浓墨般的乌发,绛紫色的锦衣长袍在暮色里更显矜贵,他阖着眸子,精致深邃的五官生得极好,眉眼里有与生俱来的尊者气质。
只是陆酩的手里捧着一个头骨,森森白骨,两眼凹陷出空洞,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妖异诡谲。
绿萝垂下眼,不敢再看。
她被带到太子殿下面前,余光注意到石桌上垫着一张干净的素锦,锦上整齐摆着余下的白骨。
陆酩问道:“你是太子妃的贴身宫女,太子妃近日有何反常?”
承帝废太子妃的圣旨早就昭告天下,但太子殿下如今还称废太子妃为太子妃,旁人也不敢出言提醒。
绿萝跪在地上,蜷缩成团,声音发抖:“奴婢蠢笨,未、未曾发现太子妃有何反常。”
陆酩的神色不变,依然摩挲掌中颅骨。
别说是绿萝了,在牧乔提出和离之前,他也没有觉出一分半点的异常。
他的这位太子妃啊,跟了他三年,最是安分。
除了礼数差了些,挑不出错处,即使王皇后对她诸多不满,甚至想让王家的女儿取而代之,陆酩也没有要换掉她的打算。
没成想,她自己倒是做的决绝。
三年时间,陆酩对她倒也不是没有感情。
不然也不会冷了她三个月,又亲自来了一趟燕北,他甚至带来了绿萝,想到回奉镛的路上,有人伺候她。
“是孤哪里做的不好吗?”陆酩忽然发问。
绿萝浑身颤栗,将脸埋得更深,几乎匐匍在地。
“殿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能当太子妃,是寻常女子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又怎么会有不好呢。”
陆酩没有看绿萝,垂眸凝着石桌上的森然白骨,他扯了扯唇角,若是好,还至于做到这一步。
许久。
他淡声道:“都退下吧。”
众人垂首倒退离开,湖边只剩下陆酩。
陆酩敛眸,和头骨空洞的眼睛对视,他忽然想,如果那天他从东宫离开时,回一下头就好了。
他连对牧乔的最后一面都模糊了,不记得是哪一眼,哪一面。
陆酩抱着头骨,静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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