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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千千万万亡魂的仇怨我来替父兄报了,你活该被如此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祝家双生子在天刑柱下发出咯咯咯的笑,他们晃动的脚铃声分外刺耳,祝云止蹲下身子,用指腹抹了一道地上的血渍,随即放入口中尝了尝,一脸意犹未尽的愉I悦: “鬼主,我看你并不适合修什么多情道,你这人看着多情,实则最是自恋,最为无情。”
坐在枯叶舟之上的鬼主呼吸窒住,苦海幻象中的祝云止对着天刑柱上血肉模糊的人叫了他的名字,而他后面这番话很耳熟——
曾经,祁忘对他描述过同样的话,祁忘说那是已故之人对他无情自恋的评价!
为什么…为什么这句话会出现在苦海幻象里?为什么这句话还是对自己说的?!
在猩红海面上呈现的幻象中,还有率了众修士过来围剿的秦北瑶,更有提着将明剑,一副大义凛然模样的萧过: “鬼主,抱歉,为了我师尊,你必须死——”
幻象为何如此真实?天刑柱上奄奄一息的人…为何…为何会是…
——他自己呢?
火海无边无际地蔓延,滚烫,炽烈,终年干燥红沙谷变得潮湿,血流成河。
枯叶舟上的鬼主僵在原地,他在这场惨烈的幻象中看到了狼狈至极,奄奄一息的自己。
这真的是幻象吗?一定是的。
鬼主想,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这不是幻象又是什么呢,他不能接受这样的情景出现,绝对不能……
但幻象的主视角变了,一会儿他是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一切发生,一会儿他又变成了天刑柱上被挫骨扬灰的人,疼痛和灼烧感沿着他全身的感官蔓延而上,他的皮肤一寸寸蜷曲,化为灰烬。
太疼了,比任何一种酷刑都要疼上万倍。
为什么?究竟……
就在鬼主几乎被心魔拽入癫狂和崩溃的深渊,苦海上的画面骤然消失,猩红的海水恢复了深不见底的黑。
随之,强烈的窒息感和失重感笼罩而来。
鬼主感觉自己一直往下沉,在深不见底的寒潭渊崖之中,无助,愤怒,悲伤,不甘……各种情绪纷至沓来,但他除了下沉也别无他法。
就在所有不甘和愤怒都要落下帷幕,他的意识即将永久消逝之时,漆黑混沌的寒潭水面突然掠过一点光亮。
一瞬间,失重感消失了,鬼主浑身一激灵,开始下意识奋力挣扎,咬紧牙关朝水面上那点幽微的光亮游去,像是将死之人努力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点摇晃光亮,足够照亮千尺寒潭,照亮所有暗无天日的过去。
鬼主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心境,还是他与幻象中那人的心境同调了,他感知了对方的绝望和不甘,也像对方一样,寻找最后一抹光明奋力挣扎而去,即使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鬼主不知道自己在寒潭里挣扎了多久,待他好不容易破出水面,一瞬间愣住了——
无边无涯的苦海变成了那晚的扶水江,月色正好,江雾弥漫,偶有几点渔火,在夜舟间摇晃,被桨掀起的水波一打,就碎成满夜星河。
在水声袅袅,渔火憧憧间,一人身着红衣,手提枫灯,站在破水而行的乌篷船头。
江风拂过,他手中的枫灯随之摇摇曳曳,枫灯的倒影落在江面上,这就是鬼主在寒潭之下看到的那点光亮。
——足够点亮千尺深渊的微光。
那位红衣提灯人是背对着鬼主的,江风寒凉,他拢了拢衣领,目光看向江与天交接之处,安静无声,似乎在等待什么。
鬼主拼了命朝乌篷船处游去,此刻唯一的心念,就是要靠近那位提着枫灯之人。
就在他划开江水,距离乌篷船一步之遥时,立于船头的提灯人回过头——
江雾漫漫,月色清明。
那人朝他莞尔一笑,神色温和,且带有几分怀念: “你来啦,我等了好久,酒已经备好了。”
是祁忘与他说话的语气。
——而那人的脸,却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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