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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熟人了?”
祝辛摇头,专心跳完这一曲,这种舞步,音乐不停似乎就可以天荒地老地转下去,好在音乐是有尽头的,祝辛在将人送回位置之后去洗手间,直到离开大厅,那种被凝视的感觉才消失。
而楼上,老管家站在程林身侧,等祝辛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推着轮椅进电梯,出去的时候,程林说:“找到合适的人了吗?”
老管家早该退休了,要不是孟知那回事,他现在应该在颐养天年,程林叫他找个别的人替换,退休。
老管家说:“还没找到,怕不合你心意。”
程林说:“随便找吧。”
……
酒会结束已是深夜,祝辛披上风衣从宴会厅出来站在路边吹着风醒酒,夜深不好打车,公司的车刚去送人了,还得等一会儿,但是祝辛已经很困了,他不喜欢应酬也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可是将来这样的日子还多,他已经有很多年没像今晚一样疲惫困倦,此刻大衣口袋里有一张楼上的房卡,已经有一些醉到不省人事的同事互相搀扶着从客房部电梯上楼,就在他犹豫是回家去跟两只宠物共眠还是就近睡上舒服一觉的时候,路口转过来一辆车,打着双闪缓慢停在面前。
老管家和蔼的脸出现在车窗后:“祝先生要回去了吗?”
后排车窗没降下来,但大概是有人的。然而祝辛想了想,还是打开车门上去了,上去发现程林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黑漆漆一片隐没在角落里,安静靠在靠背上像是睡着了,要不是他找了一圈,险些没发现。
祝辛在车门口的位置坐下,车子开了不久酒意上涌开始犯困,最后索性靠着靠背睡着了。
发现后面的人呼吸均匀,管家叫司机开慢点,于是四十分钟的路程走了一个半小时,到了家门口,车子靠着路边缓缓停下,没人叫醒祝辛。
司机下车了,没熄火,暖风还吹着,老管家回去煮醒酒汤,车上只剩下一前一后两个人。
程林缓慢挪动身体到了祝辛身边,安静注视昏暗光线中恬静的睡颜。
他睡得很沉,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太累了——不知道是入乡随俗还是怎么,祝辛每天都要喝好多咖啡,每天早上只要闻到咖啡味就说明祝辛起床了,于是一杯咖啡叫醒两个人,他也睁开眼,听隔壁祝辛逗猫逗狗,然后去上班,然后他开始坐在书房里写写字看看书,望着窗户那一线缝隙发呆,像那只猫等祝辛的那些年一样,望着祝辛家的门等他回来。
他比猫幸运一点,猫不知道祝辛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但他知道,会的。六点半之后他就开始等,祝辛一般在六点五十前后到家,有时候兴许有应酬,会晚一点,他回来的时候那辆白色宝马先出现,在一百米外的路口转过去停在停车场,然后过上五分半钟,祝辛会出现在路口开门,进门不久,又会煮咖啡。
但是他只知道隔壁这栋房子里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不知道祝辛什么时候跟姿英的千金约会了,也不知道祝辛华尔兹已经跳得很好了。
那些外国佬只会吹口哨起哄,要是国内,可能还会有金童玉女天造地设之类的称赞。
祝辛长大地很好,是他再怎么料想也没能料到的那种程度的好。
这么好的祝辛,是他自己的了。祝辛终于不再属于任何人,终于是他自己的了。
忍不住想摸一摸祝辛,又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停下。
祝辛睡在眼前,但是好像离自己前所未有地遥远。
——很多年前他就暗暗立誓不会对谁付出丁点真心,因为这东西栽进去的人太多了,他见的就不少,吃一堑长一智,他最明白这东西有多害人。
同样,当年的程林也极度讨厌吃苦,为人为己都不行,没人配得上让他劳心费神还吃苦,哪怕是跟程翰明斗被压着打的那些年也一样,他从不甘心吃亏,他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但凡吃了点亏,别说以牙还牙,滴水之仇他非得十倍百倍千倍地还之也未必能解气。
唯独对眼前的人,不问回报不计代价地当滥好人,唯恐当年磕碰难以痊愈——那可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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