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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深处,随后充满歉意道,“忘了,您修的是三清道,菩萨是佛门称呼。”
上清宫宫观倏地抬眼,目如利矢:“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道介于虚实之间的身影,宫观记得上次见到他时还只是一片似有幻无的薄雾,可眼下……
他的五官轮廓已逐渐清晰,甚至悠然“走”来时都带起一阵极轻的微风。
宫观心想,这个本来早该死在百年前的亡魂更像一个人了,可鬼就是鬼,应该属于地府而非人间。
“宫观这是什么眼神?”那道虚影不急不忙地绕着龙榻走了半圈,抬眸微笑,“就算是养只狗也不能一直拴着它吧?你放心,我只是感受到的生死契的波动,前来看看。”
他的手指虚虚地穿过皇帝枯黄的面容,略有几分嫌恶地缩回手,淡淡道:“毕竟这马上就是孤的身体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道人,“若是有个好歹,岂非你师尊与孤苦心孤诣铺垫到今日的这番心血不都白费了?”
若是李药袖在场,她便会惊愕地发现,这人的五官面目竟与沈蠡分外肖似!
提到师尊,本欲开口的道人嘴唇蠕动几下,最终归于沉默。
“宫观您啊,与您的好师尊真不是一路人哪,”幽魂负手在后摇头叹息,“所以说,这世间任何恩情最好都不要轻易受之,哪怕是救命之恩。”
他英俊的眉眼浮现出一点漠然;“当然,孤也没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就是了。”
李药袖与沈檀两人畅通无阻地从皇帝寝宫溜回了他们那座偏僻清冷的小殿,院子里如离去般静悄悄的。
宫里的人眼色最灵,看得出来李药袖一个小姑娘家孤身一人入宫,理应不是名门大派出身,衣饰打扮又极为普通,想来家底也寒酸得紧。晚间送来晚膳的时候露了个脸,天没黑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偷闲了。
早年间的李药袖还有些娇生惯养习惯被人伺候的娇气,这一路风里雨里走来,没人在眼前反倒乐得自在。再者真要说伺候,李药袖私心以为,她的两个破布娃娃可要贴心到位得多。
喜丧娃娃兢兢业业地守在小殿里,一人一根银针,正百无聊赖地给自己绣着小肚兜。
是的,身为布娃娃的他们天生会使针线,尤其丧娃娃缝衣服的熟练程度令名门闺秀李药袖都羞愧不如。
唯一安慰到她的就是,这两娃娃的审美水平远在她之下(她认为的)。
比方说,这一进门她就瞅见了喜娃娃手中红布上一坨黑色球状物。
不待她开口,喜丧娃娃立刻自豪地将它捧到她面前:“看!小袖大人!是不是很像你呀!”
李药袖刚准备好的虚假夸赞霎时伴随一口冷气倒回肚子里:“……”
沈檀:噗……
丧娃娃则矜持得多,扭扭捏捏,不情不愿地将它手里的红布展现给了努力绷紧表情的小青龙:“喏,我也绣了你。正好和小袖大人是一对!”
沈檀看着那条比李药袖画得还抽象的“蚯蚓”,同样陷入了沉默。
更可怕的是,它们居然将这一“兽”一“龙”绣在了自己的肚兜上……
李药袖光想一想都觉得是场巨大灾难,她虚弱地将喜丧娃娃连同它们的杰作一同打发出去玩了,免得多看一眼都要做噩梦。
当殿内归于清净之中,折腾了一晚上的李药袖正要扑上那张看上去就十分柔软好睡的大床上时,忽然身形一滞。
她抖抖耳朵,矜持又内敛地在水盆里洗干净了自己的脚脚,这才一个猛兽下山,扑入松软的棉絮中。
小镇墓兽在床上滚了几滚,将脸重重地埋在枕头上深吸一口,忽然察觉周围安静得有些异样。
沈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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