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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再好的脾气,也被这戳龟壳似的话弄得火大,戚显抬脚,刚想将那乌龟踹进水里再清醒清醒,但侧头看见他抱膝坐在地上,身上头上都在滴水,轻叹了口气。  可怜兮兮的。  他伸手,在那颗圆滚滚湿漉漉的后脑勺上轻拍了两下。  “别难过了。”第45章 对弈  戚钰出生时, 戚国公还在外征战,管教幼弟的责任,便落在了戚显身上。  他那时也年岁不大, 但为了有几分威严, 装得老成。  戚钰爬树掏鸟窝,他逮下来。  戚钰挑食不吃青菜, 他逼他吃。  戚钰逃学, 他用家里的戒尺教训他。  时日久了,邺都谁不知道, 戚国公府的嫡次子, 顽劣不堪。  传言如此,戚显听着生气,回家再一看上跳下窜的戚钰,就忍不住的教训。  经年累月, 戚钰看见他就怕,遇见就躲。  永嘉公主说戚国公是个闷炉子, 不会说话, 更遑论安慰人, 其实, 戚显也不遑多让, 说完那句, 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听见那隐忍着的啜泣声时, 戚显愈发的沉默, 搁在他后脑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视线落在池子里的红鲤上。  “吃烤鱼吗?”  “西山猎场野兽多, 狩猎去吗?”  戚显绞尽脑汁想了两处玩乐,都没听到回应。  片刻后, 手掌下的脑袋动了动,哭声渐止。  “你去看书吧。”戚钰瓮声瓮气道,似是觉得丢脸,狠狠抹了两下脸,搓得皮肤发红,站起身道:“我回去了。”  戚显‘嗯’了声,从袖袋里摸出两颗哄闺女的糖给了他,“吃个糖就别哭了。”  戚钰闷闷的哼了声,拿走一颗,抬脚走了。  戚显看着那道背影走远,也不知道是不是哄好了。  .  七月乞巧,日光热烈。  听雪叹着气,在廊下啃瓜,就见一风度翩翩的男子跨进了院儿里,顿时心头一喜,高兴喊:“郎君来啦!”  王观笑了声,“瓜很甜?”  听雪忙不迭点头,“您尝尝!”  王观也不客气,拿起一块咬了口。  红壤黑籽儿,又甜又水,很是解渴。  夏日热,屋子门敞着,王观没进去,倚在门边,屈指轻叩了两下雕花木门,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喊:“出来吃瓜了。”  听雪啃着瓜心想,根本喊不动。  自崔芙走后,谢蕴也不怎么出门了,除了给十几个小姑娘上课,便是一个人窝在屋子里看书。  连带着,听雪也不怎么出去玩儿了,似是被这北地的烈日烤蔫儿了一般。  倒是王观每逢休沐,便会过来,或是催促谢蕴出去走走,也或是闲来与她说说话,走时总要蹭顿饭。  果不其然,屋里的谢蕴翻了页书,没动。  “今日有灯会,游船去?”王观也不介怀她不搭理的态度,又道。  姑苏多水,邺都却是多山,鲜少见游船,多是登高。  谢蕴被他扰得烦,拒绝道:“你知道今日是什么节吗?”  门口的人轻笑了声,“七夕乞巧啊,怎么?”  怎么?  他还问她怎么?  谢蕴烦躁,刚想开口,便又听他道。  “是游船,又不是过节”,王观不甚在意, “再者,拜沈琢那混账所赐,如今邺都谁不知道,新科探花郎好男风。”  沈琢,便是那位长平侯,媒人登门三次,消息不胫而走。  虽是委婉断了官家想要为他与福安公主赐婚的心思,但王观的名声也败了彻底。  咕咚,听雪将一颗西瓜籽吞咽了。  大瓜啊!  屋里,谢蕴有些无语,趿拉着软底绣鞋出来,撵他:“你好烦。”  王观咽下一口瓜,笑骂道:“不知好歹。”  说罢,又吩咐听雪,“去让人备饭吧,今日起得晚,没用早饭,吃了你块瓜,愈发的饿了。”  闻言,听雪笑着往小厨房跑了。  人不见影儿了,王观将手里的啃完的瓜皮放下,掏出帕子擦擦手,扭头看向一脸郁结、烦躁的人。  谢蕴靠坐在廊下躺椅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的影子投落在她身上,刚好挡去大片晃眼炽热的日光。  “打算闷到什么时候?”王观问。  “不用你管。”谢蕴不客气道。  王观哼笑了声,“我倒也不想管,谁让你拉着张脸丑到我了。”  谢蕴抬眼瞪他。  王观垂着眼睑与她对视,“看什么?自己照过镜子吗?”  辩不过,谢蕴收回眼,索性不答。  用过午饭,王观没走,两人坐在凉亭对弈。  谢蕴的浮躁写在脸上,反观王观却是慢慢悠悠,不急不躁,她输过两局后,倒是渐渐心绪平缓,将全部心思落于棋局之上。  王观瞧在眼里,唇角轻勾。  直至日暮,茶盏空了,手边瓜果也用得七七八八,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弈后,谢蕴还有些回味,懊恼方才有一子没落好。  两人的棋艺都是出于谢家主。用叔父的话说,对弈之时,可见聪慧才性,对弈之后,可见胸襟气度。  再者,对弈可磨练心性,谢蕴今日感受明显。  王观将棋子收回棋笥,站起身,松快了下筋骨,笑道:“晌午蹭了你的饭,投桃报李,带你下馆子。”  谢蕴知道,才不是什么投桃报李,不过是瞧不得她闷着罢了。  浮躁肝火散了,倒是也愿意趁着日落傍晚的凉风出去走走。  谢蕴回房换了身青色纱裙,腰间盈盈一握,不如女儿家佩戴香囊,她戴了枚白玉花瓣的玉佩,与发髻上那枚层层叠叠绽放的白玉海棠簪子相得映彰。  王观等了片刻,瞧见她出来,顿时笑了,打趣道:“倒是显得我辜负美人恩,穿得随意了些。”  天热他贪凉,穿了件不太考究的袍子。  谢蕴睨他一眼,懒得搭理,只随口道:“带着银子便好。”  两人出门,没坐马车。  糖水巷本就处于热闹的街道,日光消散,街道两侧的小摊上逐渐亮起了灯笼,朦胧隐绰,倒是比白日里更显热闹。  郢朝重乞巧,这也是一年里,姑娘郎君们能光明正大相约看花灯,不被人诟病的节日。  街上摩肩擦踵,俊俏的哥儿,娇美的姐儿到处都是,胭脂首饰铺子、花灯铺子前人最是多。  谢蕴没带问月与听雪,出来时给她们塞了银子,与府中几个难掩兴奋的丫鬟一同结伴去逛。  人多,难免被冲撞拥挤。  谢蕴肩膀被撞过两次后,只听王观叹了口气,似是不解:“怎的有情人这般多?”  谢蕴听得忍笑,手腕忽的被隔着一层轻薄纱衣握住。  “人多,别走散了。”王观如是道。  与谢蕴而言,他是兄长,隔着一层衣裳握着,倒也不是那般避讳。  可她乖乖被牵着的模样,落在戚钰眼中,便是另一番景象。  和离前的那场争执,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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