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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奔穿过密林,身后尘土飞扬,行过半日,近午时,总算到了乌水畔。  江边房屋瓦舍,乌木漆黑,水清天蓝,谁人张嘴,一口吴侬软语,街上往来熙熙,行人步调缓慢,或一二个撑着竹篙轻飘飘划过水面的乌蓬人。  “那大师在哪儿?你去问问。”程敬使唤人。  戚钰也不知,不做争辩,将缰绳扔给他,跑去问江边浆洗衣裳的大娘。  那大娘脸色茫然一瞬,摇摇头,“不晓得嘞。”  “多谢。”戚钰微微颔首,转身与走。  忽的,旁边一个姑娘咕哝道:“西巷阿公不是姓白?”  戚钰脚步一顿,耳朵竖起。  “不可能的,那疯老头怎能是小郎君寻的大师。”大娘自信摆手,十分嫌弃道。  戚钰呼吸一顿,猛一扭头,不可置信道:“疯、疯了?!”第35章 谢先生  小巷蜿蜒曲折, 青石板年久失修,坑坑洼洼,戚钰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越往巷子深处越发的安静。  那大娘将戚钰和程敬引路至一户人家门前, “到啦, 小郎君寻的人就住在这儿。”  柴扉荆门,戚钰瞧了眼, 自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奉上, “多谢您。”  “哎呦,恁客气啦!”大娘笑眯眯接过, 抱着自己洗干净的衣裳往外面走了。  戚钰注意到对方好奇回头的眼神, 微微点头微笑,后者也笑笑,迈着步子走了。  “直接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啊,你喊一声。”戚钰嘟囔道, 十分熟练的使唤程敬。  程敬斜他一眼,直接道:“喊不出。”  说罢, 双手抱臂径直往里面去。  “欸——”戚钰惊讶一声, 连忙跟上。  园子畦垄齐整, 长着些瞧不出来的不知何物, 涨势倒是喜人。  “老丈……”戚钰出声喊。  破旧的茅草屋里立马传来应声, “进来。”  这不疯呀!  戚钰瞬间喜上眉梢, 一颗心安稳的放回。  门被轻叩了两声, 吱呀推开, 只见一个一把稀疏胡须,削瘦的小老头坐在床边, 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裹,俨然一副整装待发的架势。  戚钰:“?”  这是要出门?他们来的不巧?  小老头眼一瞪, 嘴一撇,嫌弃道:“来的真慢,让我老头好等。”  程敬眉梢轻挑,“您知道我们要来?”  他长得高,站在门前堵住外面的光线,跟座山似的杵着,小老头仰头扫他一眼,“谢丫头给我飞鸽传书,让我跟你们去救个什么人。”  说着,满脸不高兴的嘀咕,“那丫头,净给我找事,眼瞧着我院子里的草药都要收了,哪有那个瞎功夫耽搁哦……”  “谢丫头在邺都过得如何?你们能见着不?”老头又问。  戚钰张了张嘴,有些心虚,含糊道:“挺、挺好的吧……”  “呵”,门边的程敬挑起半边唇轻笑了声,“很好啊,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那就好”,小老头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笑眯眯又问:“那我徒弟嘞?”  “徒弟?”戚钰眨了眨眼。  他怎么知道?  “哦,那丫头叫羌弥,就跟着谢丫头的啊。”  程敬瞬间脸色一变,斜倚着的身子站直,瞧向那瘦小、头发挽个揪插着根俭朴乌木簪的老头,眼里多了些敬重。  戚钰:“她也挺好的吧”,他挠挠头,实话实说,“就见过两次。”  老头听完,心满意足的从床边站起,手背在身后迈着小脚步,“走吧,出发。”  他说罢,下巴朝一旁的医药箱抬了下,“你们拎着。”  要去救的是他兄长,戚钰甚是有当牛做马的觉悟,自是忙不迭的应声,只是刚要伸手,一只手已经伸过来一把拎起。  戚钰微微扭头抬眼,表情莫名的瞧他。  程敬神色自若,将那沉甸甸的医药箱挎在肩上,“走吧。”  出了院子,眼瞧着小老头掏出一把大玄铁锁挂在门扉上,戚钰眼皮一跳,走去对门轻叩两下,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擦手过来的大娘,“劳烦您帮老丈照看几日院子,可否?”  大娘虎着脸,张嘴就是一声——  “呸!”  戚钰似是被吓蒙了,瞪着圆眼睛没反应过来。  后背的衣裳被扯了下,传来老头的声音。  “她家孙子前几日偷我菜,沾了药粉腹泻一日。”语气甚为骄傲。  戚钰表情凝滞,有些无所适从,尴尬的朝大娘笑笑,默默走开。  心想:照看什么?  不趁着小老头不在家,将他院子里那菜偷光都是极好了。  三人往巷子外走,路遇几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儿学堂放学回来。  “跑啊!”  一打照面,几个小崽子表情霎时一变,惊呼一声,拔腿就跑。  “……”戚钰斟酌开口:“他们也是……”  “哦,他们欺我老无力,爬我屋顶掀我茅草,不慎沾了我的痒痒粉,手又痒又疼的肿了几日,不碍事。”小老头手背在身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晃晃脑袋,问题不大。  戚钰:“……”  忍了半刻,他还是没憋住,小声问:“……大师,您是毒师还是医师啊?”  老头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一脸高深莫测道:“医毒不分家,看你意欲何为。”  “……那您……医术挺好吧?”  小老头顿时脸垮了,凶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要往回走。  身后的程敬赶紧拦住,手指了指脑袋,解释道:“他这儿有问题,他娘子都嫌弃得跟他和离了。”  戚钰:“!”  捅人心窝子是吧?!  老头扭头看一眼那不聪明的,哼了声,没再计较。  但他记仇,一路上都不跟那小子说话。  .  邺都。  阴雨过后,碧空如洗。  一身月白锦袍的人,屈着条腿靠坐着廊柱,书卷展开扣在脸上,听着稚童朗朗读书声,昏昏欲睡。  直至烈日当头,声音叽叽喳喳,一道纤瘦身影步出,裙裾微动,晃出轻波,在那道身影前停下,问:“怎的睡在这儿?”  书卷被骨节分明、干净无暇的手从脸上拿下来,那张脸上,眉眼唇角弯着,散漫打了个哈欠,起身后退两步,弯身拱手道:“王某见过谢先生。”  谢蕴睨他一眼,神色似是颇为无语,抬脚出了长廊,身后脚步声响,伴着他懒洋洋的声调。  “几日不见,长进不少,开班授徒了”,王观走在她身侧,又问:“是一时兴起,还是要持之以恒?”  谢蕴脚步未停,穿过拱花门,嘴上道:“如今哪说得好往后事。”  王观意味不明的轻哼的声,屈指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下,“不诚实。”  若只是一时,她又怎会将那堂子题名‘东篱’?  谢蕴教的不是应试之才,而是在育君子。  就这一句,谢蕴便知,他是瞧了出来,顿时也不藏着掖着,扭头询问:“你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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