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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扯前摆,跪首:“回皇祖父,孙儿正为此事而来。”  “老师连日劳作,于昨日夜里吐血昏迷,生死未知,孙儿恳请皇祖父准许老师告病假。”  嘉帝叹道:“既是身体有恙,向翰林院说明情况便是。待你老师病愈再回翰林院,他的职位暂时先挑几个庶吉士顶着。”  皇祖父果然晓得老师的活计需得多人分担。  虞蕴压下杂念,紧绷的神情松缓,泄露一点喜意,“多谢皇祖父体谅。”  嘉帝满意颔首,又招呼虞蕴到身侧,将一本奏折拿给孙儿看,指点平日如何批阅。  虞蕴一边听一边望了一眼嘉帝,心中复杂难言,黄昏时候他用过晚膳执意回府。  秋日的余晖泛了冷意,坠在天边的残阳依旧,可今日却显出几分冷血。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事,给予光明的同时又飞雪裹霜。  若说皇祖父不疼爱他,又怎会事事提点他。可若是疼爱他,为何又接连要除去他敬爱的人。  可见皇祖父的爱是有条件,且在他爹和老师的对比之下显得稀薄。  虞蕴站在宫门前,遥遥望向东宫的方向,心里对已故的太子爹默默道了一声歉意。  马车一路行驶至皇孙府,李道岫已经被打发走了。  院子里犬吠鸟鸣不绝,虞蕴甫一进去,脑瓜子嗡嗡。  大黑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尾巴快甩成了大风车,元宝拍着翅膀,一直唤:“主人,小主人,主人——”  小厮丫鬟都以为元宝在唤虞蕴,却不知元宝口中的主人是杜长兰,小主人才是虞蕴。  虞蕴撸了一把狗头,又抚了抚元宝的翅羽,大步进屋。  然而屋内只有严奉若,不见杜长兰。虞蕴急了。  “这儿。”杜长兰无奈道。  虞蕴趴在床底,心酸又好笑:“爹你藏身梁上也好,怎么藏床底。”  杜长兰懒懒道:“我实在累得很了,怕睡实了从梁上摔下来,断了胳膊腿儿多冤啊。”  虞蕴闻言心中涩意更重,轻声哄道:“爹,您出来罢,我亲自守着您,您去榻上安心睡。”  正好方才下人提了食盒,杜长兰腹内饥饿,然而进食不过过往一半便歇下了。  虞蕴抿了抿唇,没有劝。  他爹轻飘飘一句“病重的身子哪能太结实,少吃两口的事儿”有多重分量。  虞蕴扶着杜长兰去榻上,伸出一只手揉着杜长兰的胃,杜长兰哼笑:“你拿我当幼儿哄呢?”  虞蕴:“没有。我都没哼童谣。”  杜长兰脸上笑意愈盛,少年的手心温热,不轻不重的揉着他的胃缓解他的不适,杜长兰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他再醒来已经是子时,身上盖着一块薄毯,而榻沿的虞蕴还维持着他睡前的姿势。见他醒了,虞蕴低声询问:“爹可好些了?”  杜长兰弯眉,“吃好睡好,只差洗洗身上的尘泥了。”  虞蕴:“我这就命人传热水,咱们去隔壁屋子洗,免得扰了老师。”  杜长兰笑应。  虞蕴又道:“老师戌时四刻醒来,用了药膳又睡下了。爹不必担心。”  杜长兰:“好。”  少顷,谷穗提水而入,“殿下,当真不要小的伺候?”  虞蕴挥手令他退出,而后殷勤道:“爹,我伺候你洗漱。”  杜长兰讶异:“你莫玩笑?!”  “我又不是残了伤了,哪用得着你。”杜长兰飞快剥去脏衣,全身浸入浴桶。温水包裹他,令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虞蕴搬着绣墩在他身后坐下,为他净发。  杜长兰回头望他,眯了眯眼:“不对劲,蕴哥儿你不对劲。”  虞蕴捧住他爹的脑袋,一点点掰正,“我哪里不对劲了?儿子照顾老子,天经地义的事。”  水汽氤氲,少年的声音也似水温润,他以指做梳,梳理杜长兰的长发,“爹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发誓,永远不会丢下蕴儿。”  杜长兰从脑子深处挖出这段回忆,三岁的小崽子含着两泡小眼泪可怜巴巴望着他,不安的渴求一个保证。  杜长兰勾唇:“记得,我怎么不记得,你那时像一只小奶猫,可怜又可爱。”  虞蕴:“那爹记不记得我说了什么?”  杜长兰想了想,笑道:“你说你长大了挣大钱,给爹买好吃的,买新衣裳。”杜长兰夸他:“蕴儿,你都做到了。”  身后久久无言,唯有烛火下一闪而过的晶莹。  虞蕴紧紧攥着那缕长发,仿佛跟多年前拽着青涩杜长兰长发的小杜蕴重合。  他牙关紧咬,深深埋下了头。  对不起啊爹,我还没有做到。  杜长兰微怔,而后闭上眼,给自己浇了一瓢水。  他故意甩动,飞溅虞蕴一脸水珠,模糊了少年面上的泪。  杜长兰侧身望去,眉宇飞扬,“照你这个速度给客人净发,是会被投诉的,你知不知道啊杜慢慢。”第231章 无法无天·一  虞蕴破涕为笑, 照顾杜长兰清洗,守着他爹歇下。  次日巳时,谷穗匆匆通传, “殿下, 七皇子府送来请帖。”  虞蕴接过请帖瞧了瞧:“七皇叔一个妾侍庆生,遍请皇室?”  谷穗:“是有些蹊跷。从前不曾听七皇子十分宠爱哪位妾侍?”  他欲言又止, 想起七皇子府的叮嘱, “殿下,七皇子府的人还说, 那位妾侍的娘家人世代学医。”  虞蕴嗤笑一声,将请帖随意扔在案上, “既然是冲本殿来的, 那本殿怎能避之。”  虞蕴挥退下人,回屋同杜长兰交代一声, 而后乘坐马车欣然前往。  严奉若靠着引枕, 面带隐忧:“就这么让蕴哥儿去了?”  杜长兰神色淡淡:“嗯。”  严奉若抬眸:“你不担心?”  杜长兰回想昨儿夜里少年的反常,勾唇道:“那小子心里存着气, 这次去七皇子府,还不定是谁倒霉。”  天色明朗,白云荡荡, 一群飞鸟从碧蓝的苍穹下掠过。  谷穗驾停马车,毕恭毕敬的掀起车帘:“殿下,七皇子府到了。”  七皇子府的管事笑脸相迎:“蕴殿下驾临,快请进。”  进府时,虞蕴身后的谷穗将礼盒给登记的人。  “蕴殿下送玉如意一对, 翡翠山石一座,天水青色茶具一套。”  虞蕴驻足, 刚下马车的八皇子,十皇子也愣了愣。  八皇子似是未觉出其中恶意,命人将贺礼送出,礼事顿时声音拔的更高:“八殿下送极品玉如意一对,上等粉白大珍珠两匣,龙凤金玉手镯两对,玉佩若干。”  谷穗不悦,“殿下,那礼事故意念给我们听呢。”且他们送的翡翠山石分明贵重,礼事却故意低声带过,让人听着他家殿下小性得很。  “八皇叔富贵,我哪能比之。”虞蕴恍若未闻,大步朝院内走。  院里已经聚了好些人,几位皇孙皇孙女皆在,虞蕴上前与他们招呼。  “蕴哥儿。”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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