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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行,远远瞧见巡逻官兵,两人藏身小巷,待巡逻官兵经过,他们方才现身。  老媪沉声道:“不可轻敌, 免得坏了主子大事。”  年轻男子颔首,二人约定相背而行, 午时在此汇合。  眨眼间,二人匿于人流。老媪沿街购买坚果蜜饯烧饼等物,不经意对着食物大力咳嗽,而后朝居民小巷行去,不多时几个孩子陆续经过,被老媪唤住。她哀声问路,道自己进城寻找儿女迷了路。  稚子天真,不疑有他,很快为老媪指路,为答谢意,老媪将蜜饯分与稚童。  “谢谢奶奶,奶奶再见。”  “祝奶奶早点寻到儿女。”小孩子的童声稚语响在耳侧,老媪垂眸遮住眼底的嘲讽。  然而一刹那,她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稚童手中的蜜饯被官兵悉数收走,他们也被送回家中全面清洗,饮药汤浸药浴。  而老媪等人被投入上京的秘密地牢,“去禀报大人。”  于首辅收到消息时,胡子一抖,他佯装淡定挥退下人,这才落坐太师椅唉声叹息。  杜长兰真会给他找事,偏偏他还得承对方的情。  现时的鼠疫也好,先时的瘟疫也罢,出现突兀,毫无预兆。  于是杜长兰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当大公主府传来信息时,杜长兰便能肯定,这疫病乃是人祸。是有人故意将别处患有瘟疫的人带至上京传播。  眼下鼠疫将解,背后之人定然坐不住。  于是杜长兰与三位首辅通气,放开一个口子,给暗处的敌人可趁之机,来一个瓮中捉鳖。  于首辅略做思量后匆匆出府,寻另外两位辅臣商议。  天上日头高悬,燥热与咸湿无处不在,与声声蝉鸣互相映和。  杜长兰立于树下,面色凝重,忽然身后传来唤声,虞蕴一身月色长衫缓步而来。  杜长兰眉头一展,上前扶住他,“怎么不在屋中歇息?”  虞蕴摇头道:“我都在屋里歇息许久了,实在受不得那药味儿。”  别说正院,整个皇孙府也一股药味,久久不散。  杜长兰道:“我令人又洒了些药汤,免得这疫病死灰复燃。”他目光落在少年尖尖的下巴,短短数日,少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杜长兰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然而发现姿势有些别扭,虞蕴也注意这点,故意屈膝矮下身去,仰着脸朝杜长兰笑。  那一刻,小小的孩童与少年身影似乎重合了,叫杜长兰心尖一颤,“你这是做什么?”  杜长兰拉起少年,“都多大人了,还这般爱闹。”  话说出口,杜长兰神情一滞,脑海中不期然浮现一道短袖裤衩老头跳脚的身影,吹胡子瞪眼的指着他念叨:都多大人了,还这般胡闹。  养儿方知父母恩。  虞蕴见杜长兰怔住,抬手在跟前挥了挥,担心唤:“爹?”  这声“爹”将杜长兰惊了一激灵,方才生起的愁思散了个七零八落。杜长兰一个爆栗落少年额头:“你想害死我呀。”  虞蕴委委屈屈改口,又为自己辩解:“……我忘了。”  他无意识噘嘴,抬手揉了揉额头,咕哝道:“想到以后都要这么小心翼翼,真难受。”  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杜长兰心里微动,他屏退左右将少年带进屋,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在对上少年那双漆黑澄净的双眸时,倏地哑声。  他眼睫垂落,眉头紧蹙,手背传来一阵热意,虞蕴捧着杜长兰的手,与杜长兰的手掌比划大小,很是专注,口中却道:“爹有话与我说对不对。但爹却迟疑了,所以是很重要的事。”  虞蕴到底是少年,比不得长成的杜长兰,手指短了他爹一截。  杜长兰手腕一翻,握住少年的手,食指有意无意搭在少年脉搏。  “蕴儿,我是有一件事想与你说,但……”杜长兰的腹稿起了又落,挑挑拣拣也寻不出合适的,于是转而道出疫病缘由。  “可恶!”虞蕴手握成拳,神情愤愤:“为了一己之私,竟枉顾数千人性命。”  他腾的起身,喝道:“我要亲自去审问那些恶徒。”却被杜长兰握住手,杜长兰道:“你坐下,我话未说完。”  虞蕴:“可是……”  杜长兰:“坐下。”  少年立刻落回原位,杜长兰笑了一下,“少见你这般动怒。”  虞蕴正色道:“生命宝贵,不该随意践踏。”这是曾经杜长兰教导儿子的话,虞蕴一直都记在心中。  杜长兰闻言,面上的笑意深了些,他挑拣着道起覃州之事,问少年置身其中当如何。少年单手挠了挠脸,回答的磕磕绊绊,虽然难掩稚嫩,但字字句句却是以民为本。  杜长兰心中的天平逐渐偏移,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个孩子是他亲手养大,教育成长,他将这个孩子教的宽厚聪颖,磊落坦荡。  ‘他的理念悉数承之于我,待我敬爱有加…’,思及此,杜长兰的心头烫了一下。  “蕴儿。”杜长兰打断少年的讲述,屋外的风声止了,云层拢住日辉,天地为之一暗,在这间紧闭的屋子,杜长兰轻声蛊惑:“你是先太子之子,才华秉性皆胜过你几位皇叔,于情于理,你都该是正统继承人。”  那话语很轻,如蝉翼抖动,但凡换一个人,哪怕是葛国丈对他这般说,虞蕴只会一笑了之,不上心头。  然而此话出自杜长兰之口,出自‘他爹’唇中,落在少年耳中不亚于惊雷,震的他脑子嗡嗡,心脏在剧烈跳动,嘭嘭几欲呼出,他想挣开杜长兰的手,但那只握住他的手犹如火炭,将他全身的血液都快点燃了。  “我能行吗?”虞蕴瞳孔猛缩,不,不是这样!!  他脑内在疯狂尖叫,他不是想说这个,他对皇位没有想法——  杜长兰紧紧握住虞蕴的手,指腹下是少年高频脉搏,他双目如炬,直视虞蕴眼睛,掷地有声:“只要你想,爹帮你。”  他自称“爹”,不是“我”,不是“下官”,击溃了少年最后的心理防线。  “我想。”虞蕴听见自己的应声,脑内的尖叫瞬间死寂,那是他仅存的伦理羞耻。  他受够了所念不得的日子,不愿再妥协。他与他爹分明是养父子,多年情谊,却偏要被抹去。  现在,未来,一辈子谨小慎微,生死不由人。  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做一些事,做一些于国于民有意义的事。  杜长兰绕过小几将少年拥入怀中,他抚着儿子的后脑勺,哑声道:“我总想着为你好,却是自欺欺人。”  亲人生离别,纵使富贵加身,也不过是黄金牢笼。  杜长兰一下一下轻拍着发抖的虞蕴,如少年幼时一般。  这是一条不归路,最后等待他们的只有两个结果,登顶大位或身首异处。  杜长兰还欲说些话宽慰,但少年按了按眼角,抬起头,露出一个笑:“爹,咱们以后当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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