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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泪汪汪仰视杜长兰:“爹不要我了?”  杜长兰蹲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却道:“小殿下的父亲只有一个,乃是元文太子,若小殿下执意唤臣为父,那臣便是藐视皇室,死一百次也不够。”  “不要。”杜蕴紧张的捂住杜长兰的嘴,一张小脸苍白。  他以为先前是权宜之计,他明面上尊元文太子为父,私下里他同他爹还是最要好。  可事实证明,从他回到皇室的那一刻,他与他爹之间便回不到从前了。  杜长兰看着小少年,心中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旁的。这个院子毫奢无比,可何尝不是黄金笼,院中下人皆是天子耳目,监视小少年的一举一动。  他们今日言行,必然传至天子耳中。  杜长兰恭敬道:“天晚了,恳请小殿下回屋歇息。”  杜蕴恍惚点头,怎么回屋都不知晓。  他躺在床榻上,看着周围昂贵的摆设,大至墙角的落地花瓶,墙上的壁画,榻上的香案,持烛的仙鹤灯架,小至一个茶盅,盛点心的碟子,件件价值不菲。  可是这座黄金屋只有他和陌生的守夜丫鬟,没有他爹。  于是这偌大的屋子便也空荡荡,他心里那块也空荡荡。  同时,皇宫寝宫。  天子从大内侍手中接过密信,神色一缓,“倒是个知轻重的。”  大内侍低下头去,不敢应声。  夜色愈浓,寒意便肆无忌惮。直到一滴露珠从野草坠落,日辉洒向人间,人们又陷入繁忙。  陆文英和崔遥早早当值,杜长兰陪着小少年用了一顿早饭回了自己住处。  杜长兰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府邸,他乘坐马车在四下转了转,便摸清了这座府邸大概位置。  地处皇城东北角,乃朱雀门街第五街第一坊,除却储君和镇外的皇子,上京其余皇子皆住此街,可谓贵不可言。  别说寻常百姓,便是上京小官,轻易也不敢来。令人自惭形秽。  而杜长兰与崔陆二人合买的宅院在南城,双方若是来往,单程就得半个时辰。  杜长兰垂下眼,天子倒是煞费苦心。  他离开后,皇宫来人将杜蕴接进宫中,天子见小少年闷闷不乐,心中明了,却还是哄着道:“待会儿你其他皇叔来,你也认认人。钦天监那边择出吉日,五日后皇祖父为你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免得往后再有不长眼的欺了你去。”  杜蕴敷衍颔首,小脸微鼓,很是孩子气。他却确是年岁不大。  但元文十一岁时已经学会收敛情绪,喜怒不形于色。相似的一张脸,却是两种性子,天子心道。  嘉帝从龙案后行出,和颜悦色:“御膳房那边做了点心,是你喜欢的醒狮酥。”  小少年抬起头,眼里起了光,“皇祖父怎么知道我喜欢?”  嘉帝仰首大笑,“皇祖父知晓的事情多着呢。”  半大孩子活泼些也是好事,嘉帝看着小少年,他与这孩子仅相处数日,便打心眼儿里喜欢。怪道是说隔辈亲。  小少年每日忙的脚打后脑勺,无暇再去杜长兰跟前。  五日后皇宫盛礼,以贺元文太子之子重回皇宫,韩箐央着五皇子带上他,当他透过人群看着御阶之上行来的华服小少年,脑子空白一片。  嘉帝为小少年开宗庙,眨眼间,这对皇室祖孙进入殿内。  韩箐身份不足,只能垂首候在殿宇外,日头愈发高了,渐渐透出热意,他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  近午时嘉帝携孙而出,众人至太和殿,入宴。  嘉帝将小少年的席位,置在龙案左下首,连二皇子都退居后位,正午初,群臣举酒相贺。  耀眼的日光激得韩箐闭上眼,于是耳边的欢呼更为热烈。  如此盛重,仅为了一个半大小子。  众人心思各异,但不约而同都将这位从民间找回的皇孙殿下的尊贵性往上提了提。  蕴殿下虽无势力,可有帝王照拂,便已经甩了其他人一大截。  一轮庆贺结束,葛国丈出言,众人才惊觉,他们怎么把葛府忘了。  仔细算来,蕴殿下才是葛国丈正经的曾外孙,论亲疏,谁能比了他去。  谁说蕴殿下无势力,现成的资源。  群臣饮着杯中酒,品出各种味道。小郡王乐呵呵对母亲道:“难怪我同蕴哥儿合得来,原来我们是表兄弟。”  四公主神情复杂。  小郡王左右张望,“杜长兰坐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他。”他伸着脖子朝外去,“哪儿呢哪儿呢?怎么说他也养了蕴哥儿数年。多大的功劳啊。”  四公主无奈扶额,但还是对儿子抱有幻想:“先时杜状元之子对外称身亡,你没有别的想法?”  小郡王挠挠脸:“这不是为了摆脱黎四那案子对蕴哥儿的影响嘛。”  嘉帝是这样对小郡王解释的,小郡王也信了。  ‘没救了’。四公主面无表情的一口饮尽杯中酒。  小郡王还在找杜长兰的身影。  同一片日辉下,杜长兰吃着状元楼的席面,朝皇宫的方向敬了一盏酒,无声道一句“恭喜”。  昨夜大内侍亲自来寻他,询问他明日是否参加宴席?  杜长兰差点被逗笑,皇权至上的年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竟然会来询问他的意见?  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了。  杜长兰委婉拒了,只道自己身份低微,恐登皇家之堂。  杜蕴一时想不通杜长兰的顾虑,回到殿内后,又掉了金豆豆。  大殿之后,杜蕴的名字正式上玉牒,改回皇姓——虞,此后便唤虞蕴。  小少年被遣入翊善堂同其他皇孙一同念书,每日行程排得满满当当。  杜长兰的“哀假”结束,也重新入吏部当值。  此刻,严奉若抵京了。第132章 隔阂消散  莫十七将人接进院子好生照拂, 她盯着严奉若的脸瞧了好一会儿,偏了偏脑袋,随后扭身去小厨房给严奉若倒了一杯柠檬水。  严奉若莞尔:“多谢十七姑娘。”  莫十七顿时睁圆了眼:“你怎么知道?”知道她是女子?  莫十七长相颇为英气, 过往行商经历又历练出来, 她言行举止皆似走江湖的男儿。  严奉若仅凭一个照面就分辨她,好厉害的眼力。  然而眼前如霜似雪的青年饮了一口水, 才不紧不慢道:“长兰在信中告知我的。”  顿了顿, 严奉若真心夸赞:“十七姑娘以假乱真的本事是极好的。”  莫十七嘴角微扬,大刀都压不下。见严奉若饮完水, 她又立刻添上。  三碗柠檬水下肚,严奉若无奈道:“十七姑娘, 在下不能再饮了。”  莫十七想了想, 将点心推至他跟前。  严奉若哭笑不得,他见莫十七眼神清澈, 也不与她婉转了, 道自己混了水饱,一时吃不下东西, 不若去看看大黑怎么样了。  这段上京之旅,不但将严奉若折腾的够呛,大黑也好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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