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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法只是降真为了安慰林瑟玉,包装过的真相。化为守灵,其实就是肉身灰飞烟灭,只剩下一点虚弱的魂魄,同被受之物共存了而已。
游丝的人身殉灭了,魂魄带着那道号令停留在清野,做起了开天的令主,日复一日地见着这片土地又在放逐之人的耕耘,渐渐变出新貌。
长佘一族虽然善于作死八卦,因而口哑,但劳动能力还是很强的。——人要吃饭,要养活自己,就不能不修炼耕作劳动的能力,此道上就算是一只鼻涕虫,也会努力地蠕动的。
身化守灵以后,游丝的魂魄与清野共存,依附在这片堪称穷山恶水之间,他人身时候的五感就尽失,化为魂体就更虚弱,又负号令。偶作庇护已经是极限了。
游丝守的这方水土,信物乃是镜子——只要能反射出东西的都算。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觉貌丑,清野人都不爱照镜子,大多数都是临水一看,因此这一阵的信物竟然大都是水。
比起朴兰亭的凝梅,时想容的玉琮,水镜可算是最平凡无奇的了。
好在这水沾了些疏荡的气息,倒也不算太普通,聚存念力是够用了。
而就这样镇守了不知多少年,生死死生都快要随着前尘旧事忘却。某日大晴,游丝意识扫过玄帝庙的旧址,那地方卧着个冻死老道,不知是因为八字太合还是什么,竟误打误撞让他上身了!
那是时隔许久游丝第一次站在地上,就像一只僵尸忽然还了阳,他举起手只见苍老的表皮上血管像冻死的冬虫那样虬结着,底下并没有血液在涌流。
路过几个举着旗杆疯跑的孩子,嘻嘻闹闹拽着的几只风筝嗖然而过,连模样都看不清,就已经走远了。
他就像一只才出墓穴的怪物,望着这风朗气清的天气,明明是身为守灵无限依恋着的一切,但复归落地,阳光照在身上时,竟让躯体无所适从起来。
他像错位的人,恍惚大梦一场,旁观了太多故事,再也不能想起当年自己身在其间的喜乐悲欢。
“哎——”游荡无依的老道士在清野被人喊住,手舞足蹈地比划,“你叫什么名字?你是算命的?我家新生了个大胖孙子,能请你帮我算一卦吗?”
游丝费了好大劲才看懂这人的意思,不知怎么拒绝,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算出来,孩子的命数平凡普通,非龙非蛟,不福不祸。
但看着那一家人殷切的脸,以及隔着帘幕产妇希望的眼光,游丝还是添上了几句好话:“贵公子诞生之时北斗星大炽,紫微发亮,此后定是人中龙凤!”
一家人喜形于色地感谢道长,游丝接了几个铜板和几袋土特产,颇为不知所措,还有些茫然。
这时那叫住他的老人又极力比划,问他叫什么名字。
你是谁?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叫……”拂尘喃喃自语,良久露出一个笑,“我叫游龙子。”
那个笑是很复杂的,就像过尽千帆的人回头在望,看见无数风帆从岸边投下,那处于劝阻与褒励之间的欲言又止。
“游……龙……子……”无法开口的清野人这么念着,一遍遍念着。像说了一千遍的谎言,就成了真的,游丝也渐渐以这个名字自称,一开始还觉得陌生,待把面具穿到身上,也就没有太大感受了。
只是还经常会迷茫,对着这一亩三方地,总是会想到很久以前似乎与谁有过约定。然而那誓约的内容,对象,全都如同海潮之中淹没至顶的石人,遗忘殆尽了。
我的使命是葬送。
游丝一遍遍地想,在许多个走过街头的时刻,透过那些被照进水镜里的容颜,在心底默诵的盼望,隐约地在他胸口唤起凝聚的纯澈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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