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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现在他知道了,防备这点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面对明韫冰的时候。
与人谈论这种事超出了上神公私分明的界限,何况他与天尊并没有熟到那分上。他没将那种不自在表现出来,然而余光却瞥见明韫冰正打量他,像一只满腹坏水的雪白狐狸,那目光颇不老实。
谁知道道衡并没有照顾上神那点微弱羞耻心的意思,直截了当地撕开那层暧昧,说:“鬼族的与魂契并没有解法,但是只要契约的那只鬼成功被度化,放弃渎神执念,它可以主动回撤这个契约。”
“不好意思,”明韫冰出声说,“请问这里有人听‘本座’说话吗?没搞错的话,那只鬼就是我?到底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有这么见异思迁的?”
勾陈微微蹙眉。
见他这个反应,不知为何明韫冰霎那间有一种直觉:“哦——原来这不是第一次?上次是哪位钢铁般意志的神明?最后解开了?”
道衡说:“是战神无倾。”
原来民间的话本子有的时候也是会说一点真事儿的。
勾陈断然道:“不行。”
这表现确实不太正常,明韫冰蓦地就猜到了什么,心念电转道:“撤回与魂契这种舍己为人的事听起来就不是很我族,所以战神那位伴侣下场肯定不好看——”他笑起来,眼里没有一点笑意,“我猜她被阴序惩罚失去神智整天发狂以后,肯定是被无倾亲手杀的。你们真的好喜欢读凄美爱情故事啊。”
他这种语气真的够好几个千刀万剐的,吓得静心阁几个微有意识的法器都抖簌起来,唯恐神明一怒就当场动刑。
然而这两位神族:一个对这只鬼近乎无底线;一个大局为重,并不在意这些口头官司。
道衡脸上甚至没有一点变化:“触犯天规,理应受罚。至于渎神与脱轨这二者哪个更过分,不由我裁决。”
她转向勾陈:“玄帝,话已至此。如若你执意要徇私枉法,包庇堕落,本尊无话可说。”
语罢,她化作一阵不见行迹的白风,转瞬消失。
“铿——!”
定执秤在静心阁之中如从万丈高楼摔下,碎成了千万片。虚弱的明韫冰靠不住金笼子,手刚在地上撑了一下,就被人直接打横抱起。
上神的手铁箍般圈在他腰上,身上那种茶的醇苦味道一下子扑过来,明韫冰下巴微仰看见他不动声色的眉眼,像是很凝重一般看着远处。反正就是不看他。
方才道衡的话在恶鬼的心中过了一遍,他觉得这傻子活得也太累了。
干嘛要想那么多?为什么不直接抓住眼前的?那么多与你无关的人,甚至会对你恶语相向,可你还是为他们夙夜难安,奋斗不息。我不希望这样。
不准这样。他想道。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问神明要将他带去哪里。
想来就算真的把他锁进天牢,抽一万鞭子再做他用,就算是因此而给他这些陪伴,也是这么愿意。
只是在乘云出紫微宫时,在漫天的雾霭与蓝紫的霞光的照拂下,神明忽然听见伏在他耳边的恶鬼说:“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灵犀和紫枫在温热的水流边上一同发出悠长的风过而响,像岁月里拍干净木屑刻在竹简上的阴文诗颂。流动着,一首山水诗。
世界上很多转瞬即逝的东西让人痛苦,让人想要忘记,但年月太鲜明,连无意间瞥见的一片树叶其实都藏在记忆深处,无法真的如烟消散。就这么矛盾着,痛苦着决定忘记,其实又不曾忘记,一日日迁延期待。
啊,遇见了你。
留名。
想要留名了,意义像花一样破土而出,在我心口变成那棵参天又渺小的枯逢。只在我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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