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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萧鸾趴在美人靠上垂落的衣袖。

她拨开珠帘走进榭中:“空腹饮酒不好,先吃点菜吧。”

萧鸾没有理会,举起酒壶仰头饮酒,澄澈的酒液一条线倒进他口中。

“沈照渡死了,沈霓也是。”

沈婳夹菜的手一顿,萧鸾正好回头看她。

一双眼睛死气沉沉,腐朽而空洞,看着她也没有漾起半点涟漪:“听完你高兴吗?”

这两人出生入死,有过命的交情,沈婳不敢妄言。

“阿玉奇逼沈霓毒死他,你那堂妹倒是性烈,二话不说自己把毒酒喝了。”他再次仰头,壶中的酒却见了底,被他随手扔进荷塘中,“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殉情这么蠢的人?”

毫无感情的大笑回荡在空阔的荷塘之上,凄厉得渗人。

沈婳并不讶异沈霓会自己饮下毒酒,她这个堂妹打小就被保护得太好,没有见识过人心险恶,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在后宫这十年里不知道栽了多少跟头。

然而一次次教训并没有让沈霓强硬起来,反而更加渴求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别人对她展露一点点好,她便热烈地想要献出所有。

到底是这深不见底的皇宫把她害成这样,教她软弱,教她认命。

当然,她是最大的帮凶。

但她没有想到,沈照渡会为了沈霓殉情。

不过见色起意,爱意有这般深?深到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去死?

命真好啊沈霓,连死都有人陪着。

沈婳走到萧鸾背后,俯身将脸枕在他肩上:“三郎是在为失去知己而悲伤吗?”

“不止。”他握住沈婳垂在他胸前的手,“他说得对,这世间共患难易,同富贵难,他今日没有死,总有一天会死在朕的刀下。”

最后一点霞光烟消云散,萧鸾仰着头:“这些年我和他在尸山血海拼杀,我看似得到了很多,可眼前的路其实已经是下坡路。正如某些老人所言,人的一生能拥有多少东西都有定数,你得到了多出的,必然会丢失从前的。”

“我被封王的那年,我没有母妃了。我攻进这皇宫的时候,我没有哥哥了。当我决定扩大版图,知己也没有了。”

声音因哽咽而顿挫,沈婳的手被握得越来越紧,她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奋力挣脱。

因为有泪眼落在了她的指上。

“婳婳。”

萧鸾突然起身面对她,沈婳来不及收敛稍显呆滞的表情,但像往常一样的嘲笑却没有出现。

“从贤妃到太后,这些年你过得高兴吗?现在得到的都是你一开始想要的吗?”

沈婳张了张嘴,喉咙却好像被堵住了一般,拉扯着让她思绪混乱。

她一开始想要什么?

荣华富贵?母仪天下?

她做到了,并引以为傲。可每个孤独的夜晚,她总会梦到被她害死的妃子满脸血污地爬上无法动弹的她,掐着她的脖子嘶吼着要她下地狱陪葬。

惊醒时,她也想钻进一个怀抱压惊,可她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只能自己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等待天际破晓。

夜晚又来了,梦里那些凄厉的惨叫又要将她的耳膜撕裂。

她下意识握紧萧鸾的手寻求庇护,可回过神来又要松开——她不想暴露弱点,更不想一次次被萧鸾无情甩开。

要甩也是她来甩。

“三郎呢?”她故作镇静反问,“现在的一切都是你想要的吗?”

“不。”萧鸾几乎是同时回答,“我的初心和沈照渡一样,是想得到心爱之人,而不是当个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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