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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妇松开手,国太夫人跌落在地,双手抓挠喉咙,眼球爬满血丝,模样痛苦不堪。

侍人冷冷地看着她,直至她的口鼻流出鲜血,才开口道:“谋害君上本该车裂,君上终究仁慈。”

国太夫人五感渐失,她听不清侍人的声音,在痛苦中蜷缩起身体。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记起的不是宫廷,不是家族,也不是三个儿子,而是少女时,她院落里的那只秋千。

她站在秋千上,身后有婢女推动。

迎着风,她似一只鸟越飞越高,几能触碰天空。那一片蔚蓝的自由,仿佛唾手可得。

国太夫人伸出手,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响。

手指抓空的一瞬间,记忆支离破碎。一切回归现实,她的双眼失去光亮,终至一片灰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国太夫人气绝身亡,尸身封入棺椁,当日送出宫外。

身为国君之母,却因毒害国君被鸩杀,她的牌位不入宗庙,不能随葬君陵。兼梁氏被族诛,也无法葬入家族墓地。越侯提前做好安排,另择地造墓归葬,不使她暴尸荒野。

造墓章程遵循礼制,由专人记录在册,事后皆能查阅。

越侯行事滴水不漏,哪怕有人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也很难挑出错来。

在棺椁运送出宫时,松阳君和钟离君提前得知消息,轻车简从守在城门处。

两人一身素服,都未戴冠。

见棺椁出现,两人先后走下车,徒步送国太夫人入葬。

罪人入墓不行祭祀,也无牛羊殉葬。随葬品只有陶器,数量稀少,填不满半座随葬坑。

见此一幕,钟离君召来马车,奴隶掀开蒙布,从车上抬下两只木箱。箱盖打开,里面是铜铸玉雕的葬器,每件都是价值连城。

侍人站在墓门前,没有出面阻拦,而是利落地让开,任由奴隶抬起木箱送入地下。

“此事,我自会向君上解释。”钟离君眼圈微红,声音有些沙哑。无论国太夫人生前做过什么,对他的偏爱不是作假。如今天人永隔,为人子,他总要尽一份孝心。

“仆定禀报君上。”侍人道。

钟离君点点头,看着葬器入墓,没有再多言。

待奴隶走出墓门,松阳君也命人抬出数只箱子,箱中是陶制的人俑和牛羊,还有陶犬。

罪人葬前无祭祀,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备陶俑送入陵墓。

陶俑数量不多,每尊不及半人高,应是仓促间制成,颜色灰暗,工艺略显粗糙。牛、羊和犬各有十数,送入墓室后,恰好填满随葬坑。

遵照礼仪,国太夫人有墓志,侍人请示过越侯,在造墓时并未省略。

一块长方形石碑矗立在墓道入口,上刻数行文字,囊括国太夫人生平,著明她的死因。

言辞客观,内容直白,包括她是被亲子鸩杀,没有任何隐瞒。

看到这块墓志,松阳君和钟离君相视一眼,一人眉心深锁,另一人无声叹息。

“君上爱子。”

“如无意外,正夫人将殉。”

越侯对楚煜的维护有目共睹。濒危之际,不惜揽一身骂名,只为给亲子铺路。

“上京曾以杀亲问罪厉公,借此降爵。人已薨,死者为大,则诸事尽消,天子无借口再紧抓不放。”钟离君凝视石碑上的文字,对越侯有了新的认识,“断而敢行,算无遗策,明谋。”

松阳君没说话,他与钟离君并肩而立,回忆越侯登位后的种种,对照楚煜归国后的行事,不免心生慨叹。

楚煜归国前,越侯与两人有过一次长谈。他当时并未放在心上,今日突然想起,不免一阵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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