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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来祭拜母亲的。
踏着积雪来到母亲的墓前,看着周围没有生机的素白,他才想起来,应该买束花儿来着。
皇后并未葬在皇家陵园,而是选择了这个她生前就很爱来散步的花园。
她葬在一处不起眼的花圃后面,墓碑上空空如也。
大多数人不会从这儿路过,就算看见了,也会以为是个装饰。
周围花很多,以前谢恺尘来的时候也不会特意给她带什么,反正她已经按照心愿和自己喜欢的自然永远沉眠。
但冬天,尤其是下过雪的日子,那些花儿们都不见了。
谢恺尘临时起意逃课,忘记了这一点。
他调整了一下校服里的控温贴片,坐在教室里嫌热,这儿倒是很凉快。
少年盘着腿,坐在厚厚的雪堆上,坐在母亲的墓前,有一搭没一搭同她说着话。
他一直是话很少的人,但从小母亲就要求每天要有一段亲子时光,说说他今日发生了什么,好在青少年成长的过程中不至于失去对彼此的了解。
两三年前的男孩还会觉得有些麻烦。
母亲走后,再也不这么觉得了。
“自助食堂的复制机坏了,所有人都涌到人工餐厅。排队要等很久。”
“沃波尔星菜系真的很难吃。”
“上周的帝国历史学测验没有拿到A,错了一道选择和一道论述。论述题我认为题目出错了,老师正在复核。”
“章珂议员的女儿昨天来找我,留了她的频段。但我没有添加。通讯录上的人够多了。”
“乔拣少将……老师打算退休了,他预约了我下个月第二周周日的晚餐。”
“我有点不希望他走。但人都是要有自己的方向的。”
“Annie去了瓦伦丁的艺术团交流,要下个月才回来。”他顿了顿,想到什么,“对了,他要给自己改名Ann。我说Ann还是女性的名字,他白了我一眼。”
少年看起来有些困惑,停顿了几秒种后,语气重新变得坚定:“……可确实是女孩名啊。”
后来改名叫裴桉,此时还叫裴桉霓的平民男孩,就是那个进入皇家私立中学的幸运儿。
不过他既是皇后的学生,又是太子的朋友,终究是有些不一样的。
谢恺尘十五岁了,依旧只有裴桉这一个朋友。
虽然母亲希望他能多认识一些新朋友,开拓一下社交圈,但他实在懒得在非官方场合和陌生人打交道。
虽说裴桉是好友,可他们也不是那种能一起逃课打游戏恶作剧谈论漂亮女孩的朋友。
不仅不一起,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对十几岁男孩子们都喜欢的这些事毫无兴趣。
两个人十几岁的躯壳中仿佛装着上百岁的灵魂。
皇后的离去,让灵魂更加沉重。
唯有在墓前与她倾诉时,才能找回丁点少年人的鲜活。
“鸣风……”
提起这个,谢恺尘又停住了。
谢鸣风自小活在惶恐和愧疚中,他敬仰皇后,崇拜长兄,却又基于那些惶恐与愧疚不敢靠近。
小太子是知晓二弟想与自己更亲近些的,但他无法心无芥蒂地与他做寻常人家的兄弟。
皇后离开前,就已经知晓另外两个不属于自己的皇子的存在。
尤其是从婴儿时期就被养在别院里的谢鸣风。
她没有歇斯底里地抗拒,也没有顺从地接受。
在没有见到那个孩子时,当他不存在;
见到了,对待方式也和皇宫里其他仆从的孩子没有多大差别。
除了太子,皇后对帝国所有孩子都是一样的。
她像一个真正爱众生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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