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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着表格的时候,他不由自主想到沈榆。
虽然该次念想的目的并不纯粹。
翻植物志比处理实验数据有趣是温遇旬的主观认为,所以在拥有了一定实权之后,常常偷懒,将处理数据的活交给某个倒霉的下属,非常变态。
某个倒霉的下属自然也常常在许多刁钻的时间点被温遇旬叫到办公室来派活,温遇旬看到该下属嘴角带油或睡眼惺忪的频率比较突出。
那次是中午一点半,植培所的午休时间。
门被敲了两声,温遇旬说:“进。”
沈榆约摸是刚从折叠弹簧床上被叫起来,表情尚带困倦,头发很乱,像头顶翘了一支天线。
“温教授。”彼时两人的关系尚停留在冰点阶段,称呼如此生疏,可以理解。
“嗯。”温遇旬食指关节顶着镜框,推了推眼镜,叫天线宝宝过来看他的电脑。
电脑上是某种蔬菜的培育结论,以及各项指标,102颗标本,各自的数据杂乱无章地分布在阡陌的表格线围筑成的方块里,眼花缭乱。
温遇旬估计也这么想,所以整理它们的工作落到沈榆头上。
交代好要做的事,温遇旬留了一点时间让沈榆将表格拷到自己的USB上。
盯着沈榆严肃且困意渐渐消散的脸,以及微微皱起,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眉,温遇旬的内心很短暂地升起一些愧疚。
这样的事他干过不止一次,且找沈榆的次数比找别人多得多,从沈榆的角度看,温遇旬不难推断出他的想法。
“这个b人跟我分手以后看我不爽来报复我。”
大概是这样。
温遇旬承认是有一点,尤其是看到他和新来不久的实习生汤至臻走在一起,亲密地玩闹,甚至约了几次一起下班外出吃饭的时候,这种报复的扭曲心理尤其严重。
但又不仅是如此。
沈榆坐五个人一间的办公室,和温遇旬的教授专属单人办公室离得有些远,相隔一条走廊的两端,平时不经意间能偶然撞见的概率无限趋近于没有。
看着屏幕里的传导线逐渐蓄满,温遇旬产生一种不舍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他觉得自己一厢情愿,然后人变得很烦躁。
烦躁的人开始找不痛快。
“上星期的野外采集,你没去?”
沈榆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声,吓了一下,头上的天线弹了弹。
“是的,没有点到我们组,轮到赵锴他们组。”这是解释。
上星期的野外采集温遇旬带的队,他当时在帐篷里睡不着,披着外套出来看星星的时候经过偶然分析发现,沈榆迄今为止还没有和他共事过任何一场外出任务。
他产生一点点阴谋论的猜疑。
但沈榆用“轮到”一词来为自己辩解,那应该是他太敏感,是他运气太差。
麻烦没找成,温遇旬没话说了,眼睁睁地看沈榆把他的表格拷走,然后毫无留恋地起身,准备走。
“我先走了。”
好简短,好生硬,但又不太客气。
很不幸,温遇旬前几天才听过沈榆对和他一起出植培所大门的汤至臻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他和汤至臻正在道别。
在温遇旬添油加醋的耳朵里听来大概如此——“我~先~走~了~明~天~见~”显得非常亲近,非常礼貌,非常温柔,非常期待明天的到来。
而不是像说给他听的这样,没有感情。好像极其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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