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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正后,王葛留下沈山、吕匠工陪这些学子,她来江边继续忙碌。
每处洗衣桶、木台外都得建榭。待衣、布洗涮好,二人沿一面的梯登上榭屋,屋梁正中(转桶的上方)有辘轳,悬粗绳,绳一端系于木绞盘,另端有木钩,二人协力钩布、转绞盘取衣。榭屋另三面全有延伸出去的若干竹杆,直接将布、衣铺到杆上晾晒。
洗衣、捣衣之水也不必耗人力。每处洗衣桶配一牛转翻车,往高处刮水,再用竹筒接引。并不浪费畜力,一牛可以管整片洗衣区域。
王葛还计划造若干大型筒车,汲水后通过竹筒输往不同的生活区,减少匠工、隶臣妾来往江岸汲水的时间。
她做这些可不是体谅隶臣妾辛苦,而是要腾出更多人力伐木伐竹、采摘山货、撑筏捕鱼。王葛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发挥到极致,并没意识到这种不间断的创新制器会让她上瘾,导致最后一小小秩干匠肆,差点把近距离这座山峰折腾成斑秃。
后话不提,先说眼前。
庾郎君、纪远之都对机械感兴趣,王葛在哪分配活,二人都紧跟着旁听。齿轮咬合运行的道理一听就明白,但是在她讲之前,他们想不到能用到某种劳作中。
“这里。”王葛叫过一匠工,此处水浅、流缓,她直接在地上画模图,卧式水轮带动横轴,轴通过支架担到岸上。“这处再加支架,用棍穿了野物后,与轴连在一起,试着用水轮旋转炙肉。能明白么?”
匠工:“能。主吏,可我还在做另份活……我记住了。”顶不住王葛的严厉目光,他速回刚才忙的地方,心里哀叹,今夜得更晚睡了。
庾、纪二人继续跟上王葛。她都走过制碓杆的俩匠工了,又折回来,差点踩着纪远之。
“制过贮水碓么?”她问。贮水碓是水碓的雏形,到了明代时有单独的名称,叫“槽碓”。这种碓的杆,前细后宽,原理是从高处引细流,贮于碓杆末梢的宽槽内,当积水到一定程度时杆尾沉下去,杵槌翘起,槽内的水在沉下去的霎那淌掉,杵槌这端又重了,砸到臼内。
俩匠工均回“制过”。
王葛接着下令一人专门制贮水碓,山上一道道的溪流小,正好利用起来,连接竹筒引到烹食区,用贮水碓把栗子、干枣捣烂制饼。
阿薪提醒:“主吏,申时鼓响了。”
王葛通常在申时、酉时制尺或雕刻鬼工木球。她“嗯”一声往回走,看洗衣桶、捣衣臼制作区没什么问题后,往吏署返。
吏署外周是匠肆唯一用土筑的院墙,在院外就听到孙绰六人的喧嚷声。莫说庾、纪二人,王葛也以为其余学子下午时间要攀登野山游玩的,没想到玩起了升官图。
这套升官图一直放在匠肆,是制给阿薪几人消遣的。
“这是什么?”纪远之刚好奇出声,孙绰就过来把他拽到图前一顿解释。
王葛看到孙绰系在腰带上的骨雕饰物,面露不解,怎么是……算盘?她一转身,庾稚恭仿佛会瞬移似的,已站在他行囊前,举着个稍大些的木制算盘,咧开两排大牙冲她笑:快问我啊,我告诉你这是啥?
“是叫算盘么?”距离准匠师考核太久了,当时主考官没对算盘单独评价,因此王葛以为此物不合时宜,读书人还是习惯用算筹,便慢慢淡忘此事。几年后再见,谁知道当中经历了什么?
庾稚恭错愕。孙绰不想玩升官图了,过来惊讶道:“王同门已经知道算盘了?夫子跟我们说,本县先从南山、清河庄用这种新算器,以后替换掉算筹。”
原来如此。王葛装着不感兴趣,只要官署不宣布,她绝不会说此算器是她制,“算盘”名是她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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