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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血脉相连的亲情，还是人之将死的慈善，他心中忽地柔软下来。

帝王平静中夹杂几分自己也无意识的疼惜，温煦道：“太子，你累不累？”

“儿臣不累！”林渊用力摇头，这样特殊开小灶的待遇都嫌累，那还能成什么事？他敏锐察觉到承运帝几乎是交代后事般的教导中有着怎样的恐惧，却一个字也没问出口——在剧情杀中，纸片人再喜欢，玩家也没辙。

林渊手指下意识摸上右腕缠绕着的润泽佛珠，无形天平权衡片刻，他手指轻轻垂下。

“父皇，您劳累太过，恐伤身子，儿臣十分担心……”

承运帝略微摇头，低头轻咳几声。林渊顺手为他轻拍后脊，手掌隔着纤薄柔软的布料触及嶙峋瘦骨，心中已经略微有所恍然，但……既然承运帝不说，他就不知道，并且会一直不知道。

“时候不早了，明日你仍要去上书房，拖久了也太劳累，回去罢，早些休息。”

“是，儿臣告退。”

林渊起身施礼，倒退几步，转身离去。他再没回头，垂下的右手平静而稳定地轻捏着珠串。

……

次日上午，林渊早睡早起，忙忙碌碌地学完了上书房的课，转头又到养心殿。

他踏入殿内前，远远瞧见几个衣着华贵的小孩正规规矩矩站在紫宸殿门口，身边是内侍、侍卫若干，更远处站有数位大臣，皆身着朝服，肃整端庄。

下了朝不回家，带着孩子来紫宸殿？

林渊有点奇怪，但他忽地想起，父皇曾与他说要给林渊找个伴读，莫非那些小孩便是人选？

怀揣疑惑，林渊入殿施礼，承运帝招招手，他便利索地凑过去，一下子坐在承运帝身边。男性骨节突出的宽大手掌出乎预料地抚了抚林渊的发顶，承运帝比起曾经那宽和有余，亲昵不足的姿态，此刻的他似乎愈发亲近林渊，像真正父子般有了恰当的肢体接触。

“你瞧见殿外那些孩子了么？”

林渊点点头，眼眸乌黑纯净：“父皇，我要选一个做伴读吗？”

“不止一个也可，两个，三个，都行。太子现下与朕同去，见见那些孩子，也见见他们的父亲，朝中的各位大臣。那些人皆是朝廷栋梁，你可以问他们些话，也可以不问。但要把握分寸，莫要显露太多自身性格，若显露太多，大臣们便会揣测、迎合、试探……你在臣子面前，若非必要，莫要让他们太过了解你。”

承运帝叮嘱道。这话其实该给皇帝说，而林渊现在只是太子，不过他很乖，这时候从不会问些没意义的事情。父子俩相携入紫宸殿，承运帝坐在顶端象征权势与地位的椅子上，林渊坐在他身边，随着内侍响亮的声音，孩子们脚步细碎，纷纷入殿，有些凌乱不齐地行礼。

“陛下万福金安，殿下千岁吉祥。”

他们大的至多八、九岁，最小的也是五、六岁模样，林渊高高在上，俯瞰而下，都是一群芝麻汤圆般穿着厚实衣服的小孩子，脸蛋白嫩泛红，这个年纪都生得十分可爱，林渊心里觉得一群傻孩子有什么好看的，脸上倒是严肃认真，腰背笔直。

林渊等了一会儿，见承运帝说了‘起’之后便一言不发，心知这是要自己来选，目光转了几下，开口道：“你们都学到哪里了？喜欢什么？一个一个说，最左蓝衫子的开始。”

小朋友们排排站，规矩老实地说了。林渊一边听，一边看，一边给他们挨个按上之前内侍叫进时说的身份头衔。蓝衫子的圆脸小孩是绥阳王家的，这位远亲叔叔怎么那么喜欢往宫里塞儿子？红色抹额的是神策上将军家的嫡幼子，太瘦了，细声细气看着麻烦。宝石腰带的小胖墩是丞相三子，声音倒是洪亮，长得却不行……

他极为挑剔地扫过这些孩子，将他们话中对自己学习进度的评价与脑袋边的属性相对比，这年纪的小屁孩儿们大多“一窍不通”，林渊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惟一一个[文学]属性“粗浅入门”的——可惜说话太唯唯诺诺，眼睛盯着脚尖，林渊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