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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请罪!”

魏西陵静坐案前,“何事?”

孟秩垂着头,魁梧的身躯像一头倔强却驯服的蛮牛:“末将今晚私访了凉公,当年的事他全都说了,末将愚鲁这些年都误会了萧将军,前番还险些刺伤他,今夜末将又无令私见凉公,请主公责罚!”

“你都知道了。”

孟秩被他这一问,胸中顿时如翻江倒海,嘴角激动地抽搐道:“主公,老将军是被皇帝和王氏奸贼所害!末将斗胆,老将军和上千将士的仇就这样算了吗?”

魏西陵神色凝冷,灯光照着他的侧脸,犹如刀削一般。

孟秩忍不住脱口道:“当年北狄蛮子入侵,都是王戎那厮引的祸水,我们原本不用管朝廷那些鸟事,老将军忠义,率军北上击胡,反倒为昏君奸臣所害,最终马革裹尸,现在那昏君还高坐庙堂之上!”

“住口。”魏西陵截断道,“此事我自有主张。”

孟秩立即闭了嘴。其实他也知道,那是皇帝,能怎么办?总不能举兵造反罢?

公侯府的百年声誉将毁于一旦不说。即使是乱世,皇帝依旧是名义上的九州天子,妄议废立会引起天下声讨,给诸侯们可乘之机。

其中的利害关系,孟秩知道,魏西陵当然更清楚。

魏西陵行事磊落,不愧不怍,但绝非勇而无谋。相反,他处事冷静,极有策略。否则当年他就不可能在老将军身故,江州四分五裂之际,整顿余部横扫江楚,一举收复七十二郡,以弱冠之年威慑诸侯,稳定东南,安抚各大世家。

魏西陵留下曹满,必然有进一步的打算,孟秩明白,这不是他该问,该知道的。

魏西陵道:“今夜之事,我不罚你,但此后永安城你不用待了。”

孟秩愕然抬头看向他。

魏西陵神色不动:“江州也不用待了。”

孟秩顿时面如死灰。

魏西陵要将他逐出江州?

他虽然是巴州人氏,但是自从十多岁时来到江州,就从军跟随老将军。那么多年,他的袍泽故旧兄弟都在江州,他在这片土地上生了根,离开了江州,就是四海茫茫,不知何处可去,他宁可挨上一百军棍,打断了骨头,也要把这把残躯埋在江州的泥土中。

这个时候,他忽然体会到了当年萧暥的感受。

去国离乡,身如飘蓬,还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连过年悄悄回乡,都被他们围堵于长堤之上刀剑相逼,百口莫辩。

孟秩单膝跪地,埋着头,如铁的脊背似承受不住心头的重压而微微躬起。那一夜他满腔的怒火,最终成为一把双刃的剑,如今又狠狠地刺入了他自己的胸膛。

对这个惩罚,他服气。

就听魏西陵沉声道:“你去西北罢。”

过年时,他就和萧暥商量过,要派一支人马越过戈壁,深入漠北,监视赫连因部的动向。

此去千里,翻越戈壁,路途迢迢,只有坚韧不拔的军人才能做到。

孟秩正当壮年,精力旺盛,经验和阅历也都足够。

而且孟秩知道了当年的秘密,不宜再留在中原。并非他信不过父亲留下的老将,只是这备战的一年极为紧要,出不得任何变故。任何一个意料之外的事件,都有可能引出不受控制的发展。

但是仅因为春夕夜之事就看押孟秩,会引起军中老将不服,不如将这件任务委派给孟秩。

且孟秩现在知晓了真相,心里憋着一股劲无处发泄,难保不会惹事,不如让他去塞北天高地远之处,对付蛮人。

这一系列想法在脑中飞速闪过,魏西陵很快拿定了主意,他静静道:“此番西征,赫连因部潜逃漠北意图再起,边患未除,你即日率一支人马前往漠北,深入戈壁,监视赫连因所部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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