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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咳嗽着,单薄的衣衫勾勒出骨感清瘦的轮廓。
萧暥原以为这病残之躯撑不过一个月,没想到转眼已是寒秋。
牢门外又传来铁链响动的声音。
一名狱卒低声提醒:“陛下只说敲打,没说用刑。”
杨拓阴冷道:“萧将军身经百战,身上有几道刀伤再寻常不过了。”
他恨萧暥,没有萧暥兵围横云岭那一夜,杨覆就不会被杖毙。
可这个乱臣贼子即使身陷囹圄,已是病重形销骨立,那双眼睛里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尤更浓烈。像一柄寒光流溢的剑,千伤百损,却锋利依旧。让人不敢觊觎,不敢怠慢。
“萧暥!你弑杀先帝,兵围圣驾,勾结夷狄,矫诏调兵,残害忠良。”杨拓拔高声音更像给自己壮了胆气,“你可有悔过?”
萧暥利落地答道:“没有。”
此生若有不甘,也是未能死在沙场烈烈西风中。
持刀等待的酷吏上前。
……
新伤累着旧伤,血流得多了只是有些冷。
他忽然有点馋酒喝。入狱几个月,他都快忘了酒的滋味。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个梦。
江南菊艳蟹肥的时节。永安城里醉仙居。
他点了一坛上好的桂花酿,刚要喝时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那人面若冰霜地站在他面前,眉心微凝,低声道,“阿暥,回家罢。”
他忽然愣住了。
那一刻,竟遂了他半生心愿。
监狱外,静静下起了雪。
等到严冬过去,江南又是草长莺飞的时节了罢。
……
他生于一个盛世的尾端,死于另一个盛世的开场。他的一生就是乱世。
***
青帝城,又是一年暮春,江边的梅林一片郁郁青青。
草庐前种了的海棠、琼花与芍药,映着翠竹假山,别有雅趣,云越还开了道清渠,置了凉亭,造了竹桥,一泓清泉流过园中。
经过这一番精心的打理,这草庐已不复一年前的荒凉,而显得热闹起来。
云越在等一个人。
风吹过,花落似雪。
篱门开了,来的人却是程牧。
他胡子拉渣,看上去有点沧桑,手中提着坛子酒:“云副将,六年的桂花酿,我托人从永安带来的,主公就好这个。”
“程将军,你不用再费心骗我了。”云越低声道。
程牧挠头尴尬:“我、我承认,这酒就是青帝城买的。可其他我可都说的实话。”
“他已经不在了,是不是?”声音轻如游丝。
程牧手中酒坛匡然落地,酒汩汩流出。
“你知道了?”
云越淡声道,“你还有军职,回去罢。我来替他守灵。”
说完他转身走进草庐。
对萧暥来说,他一生最好的日子是在永安城。
而对云越来说,却是在这江边的草庐,煮茶、吟诗。
一生一世朝朝暮暮,大概就是如此了。
云越在草庐里设了灵位,香烛,酒。还有永安的桂花酿和六月的青梅。
清明,他独自到江边放河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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