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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南山,恨南山,南山一去万里遥,不见郎君归。怨郎君,恨郎君,郎君归来花烛映,不映闺中人。”
他深深皱起眉头,只觉声音分外刺耳,继续摆弄着人偶,想要让歌声停下来,把人偶转动了一大圈,歌声戛然而止,随后又立即响起另一首男女对唱。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转动人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烦躁,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甚至站起来摸索,然而怎么掰,都是或缠绵或哀怨的歌声,就是停不下来。
百里乘风注视着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站起身靠近他,想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转换了十几首,最后响起来了,是一首年渺听过好几次的小调。
“不羡金缕衣,不羡天上仙,只慕鸳鸯共交颈,朝朝暮暮不离。
“不羡比翼鸟,不羡连理枝,只愿与君常相守,年年岁岁无忧。”
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连神情也凝固住了,呼吸都停了下来。
百里乘风松了口气,正打算说什么,却见他忽然神情大变,将那戏台和人偶狠狠往地上砸去, “啪”的一声,戏台摔了个四分五裂,但仍然坚挺地咿咿呀呀唱着,声音羞怯又缠绵。
“只愿与君长相守,年年岁岁无忧……”
年渺呼吸粗重,仿佛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蒙着长带的眼睛似乎在死死盯着地面,寒雾在他周身凝聚起来,屋里立即变得森冷如鬼蜮,百里乘风心里大惊,想上前拉住他,却被他周身的寒雾弹开,重重摔到了几步开外的位置,撞在了案几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年渺无知无觉,寒雾浓郁得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卷起地上四分五裂的戏台人偶,戏台人偶顷刻间化为齑粉,除此之外,桌子板凳,屋里的所有东西,凡是被寒雾扫到,都变成粉末,寒雾嚣张而莽撞,发疯似的在屋里乱窜,百里乘风心中一凛,倒在地上,高声喊了一句: “年渺!”
他的声音穿透寒雾,年渺似乎被惊醒,僵在了原地,寒雾安静下来,渐渐散去了。
百里乘风这才慢慢站起来,没有靠近他,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年渺?”
年渺怔怔地站着,像个茫然无措的小孩,背微微佝偻着,散落的发垂了下来,眼睛前的长带渐渐变得濡湿,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落了下来。
地上很快积蓄了一大滩的水。
“没事了,年渺,没事了。”百里乘风的声音极其温柔,一点点靠近他, “没事了,你要是心里难受,只管冲我发火。”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松, “只要别打死就好。”
年渺抬起头,似乎想看向他,却又看不见人,像雕塑一样站了一会儿,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无力地慢慢蹲了下来,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了膝盖间。
“对不起,对不起。”他哽咽着,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道歉, “我也不想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不用道歉。”百里乘风蹲在他身边,伸手想揽住他安慰,手在半空中却停了下来,片刻后收了回去, “我知道的,没事。”
他静静陪着年渺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听对方的哭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悲伤,一直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傍晚,似乎是哭累了,才渐渐停下来。
“治不好也没关系,我家又不是养不起你。”百里乘风轻轻道, “大不了就在我家住一辈子,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没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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