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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寂寞
阿娜尔看见猩红的血雨自头顶落下。
那是同族的血,那是龙蜥的血,那是与此身所出同源,让海水中充斥了无尽疼痛与绝望的血。
她没有说话,无法哭泣,眼眶干涸而平静,金发少女耳畔充斥着龙蜥们或是悲哀或是暴怒的鸣吼,但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并逐一以族中的仪式郑重埋葬了他们逝去的同族,尚且年幼的阿只抓着她的衣摆亦步亦趋贴着她的脚步前进,女童怯怯看着那些龙蜥的尸体,嘴唇也变得惨白。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可以在他们蜷起的尾巴之间惬意安眠。
“为什么呀,老师。”阿只声音嘶哑,眼神恍惚,孩童本来天真纯稚的眼此时写满了太过纯粹的不解与痛苦,她捏紧了手指,声音轻得可怜: “为什么呀……”
阿娜尔没有回话。
是啊,为什么呢。
时至今日,渊下的旧宫仍然困着无数被囚禁的龙蜥,他们与这被舍弃的苍白宫殿一起沉默下去,成为了海只之人注定要被落灰掩埋的一角,那些龙蜥其实没有做任何事情,他们不曾伤人,不曾试夺回自己昔日的领土和至高的权柄,他们只是在海中游荡,只是在渊下的遗民离开了宫殿以后,想要带回那些仍不得自由的同族。
……想来问题就在这里吧,被遗弃的宫殿里藏着不可言说的秘密,是看一眼就足以致命的程度。
她仰起头,长久注视着水上的方向。
“老师?”阿只忽然感觉不安,忍不住轻轻叫了她一声。
“没事,阿只。”
她将手覆在孩子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我只是要去做一件事情。”
她不打算去往岸上,也没有去找任何一个相熟的人讨要一个说法。
海只人动了手,而稻妻也仅仅只是看着……阿娜尔从来不会被愤怒和绝望彻底冲昏头脑,哪怕此时此刻,她也依然理智且清醒,知道这情有可原,可以理解,反而是出了手帮了忙才是错的,所以她不会去迁怒,也不会诅咒,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本来就注定只能是这样的关系,不是么?
所以她能选择的方向正相反,先是绕了一个圈,单独去做了点事情,无人知晓龙女究竟做了什么,他们只知道那片原本固定位置的被异种烧灼沸腾的海域忽然自下而上开始降温,像是被关上了某个至关重要的阀门,海上常年不散的氤氲白雾渐渐散去,高温的海水被迅速稀释散开,困扰了两方势力长达数年的沸腾之海,只在短短数小时之内便被彻底解决了。
不明所以的人民为此欢呼雀跃,唯独稻妻的天狗将军完全笑不起来。
假如神明不曾直接出手,那么唯一能如此迅速解决这件问题的左思右想似乎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天狗满心焦灼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显露在脸上,他几乎是在得到消息的同一时间就明白了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在可得信息少之又少的情况下,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海只蛇神的态度里,龙蜥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死。
那便没什么好想的,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推测出这一步的时候,天狗几乎可以完整想象出她的脸上会露出什么样冰冷又嘲讽的笑来。
既然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可能和退让的必要,那么去的究竟是金色的龙女还是其余的龙蜥,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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