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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看路,连着摔了好几次,爬上来又往上跑。
待跑到山顶,只见李小寒她爹李贤东,一个黝黑沉默的三十七岁的农家汉子,这个小家的主心骨,正双腿跪地半身伏在坟前沙哑哭泣。
李小寒的眼泪刷的流下来了。
“爹,爹,你怎么了?”。
许是抱着头哭得太过压抑和伤心,李贤东都没有发现妻女的靠近,直到李小寒呼唤才抬起头来。
满眼血腥通红,眼泪鼻涕一起流,宛若牢笼困兽。
“爹,爹,发生了什么事,你说给我们听,我们一起想办法。”李小寒心跳得又急又快,各种猜想浮上心头。
“……”
李贤东苍白的嘴唇张张合合几次,竟然无法出声,最后才发出砂砾磨血般粗哑的声音,“你祖父,你祖父说要分家”。
分家,只是分家,李小寒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她爹出了什么事。
“娃她爹……爹说怎么分。”一直没有出声的王氏却没有像李小寒这样松一口气,反而颤抖的问。
“爹说,爹说,把咱们分出去,以后他跟二弟三弟一起过,给咱们分两亩水田三亩旱田,再给咱们五吊建房钱,让咱们出去自己建房子单住。”
许是自觉这个分家结果无法面对妻女,李贤东双手捂脸,声音沉闷粗哑的从指间传出来。
“那咱们家怎么办啊?”王氏本就是软弱的性子,闻言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李小寒也是腿脚一软,忙扶住一旁的墓碑才稍稍立住。
举目四望,茫然无措。
平山村李氏家族,据说往上数一百年,乃是书香人家。
多年前他们这一族逃难到此地,仍然不忘祖宗教训,自持名门望族:但凡分家,嫡长子得最多的家产,负责赡养老人,其余诸子,均分其他微薄的份额。
这一条族规,就像日升月落,天经地义。
然而李小寒祖父李生礼这一分家,把李小寒亲爹李贤东这个长子分出去,礼法上就是说当爹的认为长子不孝,不想跟这个儿子过了。
这是指着李贤东的脊梁骨骂,是对他这个长子前半生的全盘否认。
并且,李生礼分家还尤其苛刻,虽说分家长子得大部分,但是当爹娘的,总会为儿女考虑,除了祖宗家风之外,总得让其余儿子分家之后能活下去。
李小寒心内快速计算了一下,李家现在有水田二十四亩,种着水稻;旱田三十五亩,其中十亩种了小麦,二十五亩全种了棉花,却只给他们分了两亩水田,三亩旱田。按照现时的粮食产量和缴税情况,大概两亩地可以养活一个成年男子,妇女儿童减半。
祖父分这点田地,真真的只是让她们一家三口饿不死。
至于钱财,那是别多想了,家里继祖母陈氏当家,几个堂兄弟一起上学,那是年年都在喊穷。估计就是给个几吊钱打发出来建个茅草屋罢了。
但是王氏多年前生育伤了身子,后来一直再没有生,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的吃药。
虽然这一副几十文钱的药,常常因这因那的原因导致银钱不趁手而断掉,能买到的情况下一副药能从汤汁浓郁熬到清如水,但毕竟是王氏和李贤东的希望。
而这一分家,饿不死都是奢望,自然再没有什么药钱。
李小寒愿意分家,家里继祖母偏心,她们这一房干最多最重的活,但是吃的用的全是最差,她早不愿意留在老宅累死累活供养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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