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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子,脖子上?也有?一两行,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那条久违的疤痕还连着滚动的喉结。是从那一头连过来的,因此只在喉结上?头看到?一丁点,像是一个指端在触摸着它。

良恭偏了下略显冷淡的眼色,“你就不能规规矩矩坐好?”

妙真?就想到?他?上?回?在她屋里打盹,说她“乖”。这会又变了,说她不规矩。也不知这“不规矩”到?底是指哪一桩事。

她横他?一眼说:“我就是个不规矩的人,怎么样?”

“我敢怎么样?”良恭噙着一点点笑意,又瞥她一眼,“你是主我是仆,还不是一切随你高兴。”

果然一切都随她高兴?她听着反有?些不高兴,把帘子撇下来。隔一会又挑开?帘子,“你还没说呢,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邱纶?”

良恭满不在乎地笑笑,“不敢呐,我谁都没有?看不起,是你多?心。我是男人,以?我男人的眼光看,邱三爷还是很不错的一个人,只要你肯多?做督促,将来必成大器。他?们邱家,还不狠狠谢你?到?时候你自然可以?挟恩图报,他?们未必不肯答应你提的条件。”

花信先就信了这话,在车内拍了两下手,“这话不错,我看他?们邱家上?上?下下,一心只求三爷长进。他?旁的事情和这一样比起来,都不大要紧。只要实现了这一条,一切都还是可商量的。”

良恭又笑,“瞧瞧,还得是咱们这些局外人看得通透。”

妙真?听见“局外人”三个字,心里陡地精神起来。她一向都以?为他?是局内人,时时为他?还有?邱纶之间的微妙关?系感到?自责和尴尬。他?又是几时撤身出局的?

这样一想,由不得不多?看看他?两眼。见他?还是那无所谓的笑,眼睛专注于赶车,偶尔拉扯着缰绳变动方?向。车转进条宽巷中,他?仿佛才?留心她还挑着帘子在看,就斜睨一眼,没讲话。

她心里有?一丝失落,像是等着他?开?口说两句什么,他?又不说。她悻悻地放下帘子,坐在闷热的车里想着一些有?无之间的事情。

迄今为止,她也没问过他?为什么回?来,为什么还要跟着她到?常州去。答案仿佛也是有?无之间的。但近来,他?对她的顺从似乎变成了一种满不在乎的顺从,和从前那种千般不愿但又万般无奈的顺从不一样了,好像待在她身边,仅仅是因为无处可去。

思绪矛盾地纠葛中,就回?到?华家。院中一看,邱纶不知几时出去了,把她的床铺睡得乱糟糟的,大约又去和他?那些朋友吃酒作乐。

这夜邱纶倒回?来得早些,因为明日是他?做东道,少不得要早些起来操办。次日一早,梳洗后就叫良恭到?正屋里来问。

良恭做下人真?是做得愈发得心应手,怀里取出个小折子,走去榻前念给他?听,“特地着无锡最大的一家酒肆送来两坛豆酒,两坛金华酒,两坛葡萄酒。又去了最大的一家馆子,订下了荤菜:一只水晶鹅、两只烧鸭、一样清蒸乳鸽、一瓯水晶猪蹄、一件八宝烩……”

说着翻篇,“还有?十二只螃蟹、一盘熏肉、一只鹿腿、火腿煨白菜,鲜蒸鲥鱼、山药烩元子、干笋烧鸡。素菜有?木耳菜心、炒嫩豆芽,清炖豆腐、香卤豆腐干。想着几位爷吃酒必是不爱吃饭,只要了三样面食,玉米面窝窝头、椒盐酥饼、玫瑰蒸糕。另定了一个苏州班子,一个耍杂戏的班子,都是名戏。”

邱纶听来,排场堪比年节,自觉很有?体面,高高兴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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