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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后头尤老爷说要赏他,良恭却没所求,只要了几日假家去探望姑妈,尤老爷自然是应允。
这厢出来,恰在园中撞见瞿尧,像是赶着出门?,在前头走?得有些急相。
良恭仍记着那?夜妙真有些神神叨叨的架势,本欲寻人问一问,正怕别人不肯说,看见他,便几步赶上?去,有意寒暄,“你这是急着往哪里去?”
瞿尧扭头见是他,放缓了步子,剪着胳膊道:“那?位新任的府台李大人家中有女眷做生日,老爷叫我去送份贺礼。”
良恭微笑着明?知故问,“这却怪了,老爷不是正要结交这位李大人,怎么放着这样好的时机不亲自去,反打发你去?”
瞿尧拉他一把,抑着声,“这话我只对?你说,你不要对?底下人去讲。自打这位李大人到了嘉兴,老爷屡次想登门?拜访,这位李大人架子却大,总是借故三推四阻,不肯接见。”
“我听说这位李大人与邱家是远亲,邱家又与咱们家是世仇,难道是这个缘故不肯见?”
“谁知道呢。横竖是不大对?付。”瞿尧摆着袖苦笑,“我这里送礼过去,还不知要给人家的下人怎样排场一顿呢。嗨,谁叫咱们是买卖人家,生意做得再大,也大不过底下一个芝麻小的官。”
良恭少不得宽慰他几句,眼瞅要走?到前院,忙插了谈锋,“也不知是不是今年?犯太岁,眼下府里净是些小坎,不信你看大姑娘在周家跑丢那?档子事。亏得老爷没有怪罪,还嘉奖我护主有功,许我归家探望些时日。”
“我们家老爷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是在大姑娘的事情上?头格外仔细些。也是为大姑娘那?病根。”
“你说这病到底是何病?怎么不请个大夫来瞧瞧?”
瞿尧睐他一眼,默了默,长吁一声,“你伺候大姑娘,迟早也是要晓得的。这在我们尤家本不算个秘密,只是老爷忌讳底下人议论,所以大家都不说。大姑娘这病是娘胎里带的,是疯症。我们先太太正是犯了这病,那?年?夜里,非说有鬼追她,从屋里跑出来,黑天胡地一通乱跑,跑到假山上?,一头栽下来,把脑袋磕破了,人就没了。”
良恭本来猜着了几分,果然听见,心下仍有些惊骇,“照如此?说,大姑娘的外祖家也该有这病症才是了?”
“这病是大姑娘的外祖母传下来的,胡舅爷不是她生的,自然不带此?症。老太太命好,嫁了个胡老太爷,早年?胡家在常州也算大户,发了病,胡老太爷走?到哪里都放心不下她,一直带在身边。看顾得好,没出什么差池,是后来年?岁大了身子骨不好才走?的。”
“我听说先太太的同胞姊妹,就是安家那?位姨妈,不是也死在这病上??是失足坠崖而死?”
“安家姨妈倒不是死在这病上?,不过我们这位先姨太太也是命苦,嫁了安老爷,好好的小两口?,因着这病根,本不打算生育,所以才替安老爷娶了二房。谁知后头又有了身孕,既有了,就想着安生生产。不想那?年?夫妇俩进香回家,先姨太太说山崖上?那?片花开得好,非走?近去瞧,一不留神踩空下去。安老爷去拉她,也给拽了下去。安老爷命大,只摔折了胳膊,捡回条命。先姨太太就没那?么运气了,落得个一尸两命。”
说话已及至门?上?,瞿尧摇撼着手自行前去,“我们大姑娘命苦,生来就带着病根,虽未发过,可人人都是提心吊胆。你多?加留心吧,只要你护得住她,多?少钱老爷也舍得赏你。”
良恭止步在后,一边想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一边想着妙真那?张不谙世事明?艳的脸。也不知是这两者哪个在他心里弹动一下,把他先前打好的算盘又弹乱了。
过得两日,良恭天未亮便打点细软欲转家去,给妙真听见,本来晃都晃不醒的一个人,忽然精神抖擞,忙从铺上?爬起来,不及梳洗,散着长长的头发跑到廊庑底下。
时下天长夜短,卯时透着一点亮,月亮又还在,也有刚睡起来的缘故,妙真看这幽昧的颜色形同梦境。良恭站在院门?前头,隔着个场院,恍惚像是又走?到了那?夜的山道。
那?条细溪也如同是梦里流淌出来的,妙真回来几日暗暗向人打听,谁都说不清那?是哪里。而梦里的野火堆也再找不到一点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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